这迟疑的间隙里,巨狼的爪子已经触到了御使的鼻尖,只稍一刹那,就会撕破他的脸颊。
御使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可下一瞬间,荒漠狼扑前的趋势忽然凝滞了下来。半空中响起“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扯断了。
它的体猛地绷直,眼里的绿光骤然熄灭,爪子随着惯朝前送了半寸。
就是这半寸在御使脸颊上划拉出了一道三寸长的血痕。
随后荒漠狼的体失去了冲力,直直砸落到竹篱上,两道竹尖没入了它的腰肋,将它死死叉住。
血液四溅,再次泼到了御使脸上。
那巨狼的体猛地狂颤,那御使以为它还能挣脱出来,吓得一股跌倒在地,胯间彻底湿透了去。
可在侧面的赫连于看得真真切切,云中夜在巨狼跃起的一瞬间速度激增,猛地叼住了荒漠狼的尾巴,朝后一扯便完全卸去了巨狼前颇冲力。
那股巨力透过尾骨,传到荒漠狼的脊骨上,将巨狼的脊椎完全扯断了。
它此刻并不是在奋力挣扎以求逃脱,而是因为脊椎断裂导致痉挛不止,它其实已经死透了。
赫连襟明白了儿子为什么要摁住他。
他看向夏渊,发现王爷的脸色始终波澜不惊,仿佛那险些丧命的御使在他眼里不过是只微不足道的蜉蝣。
云中夜松开了荒漠狼的尾巴走到竹篱边,咬住它的背部将其叼了起来。
穹上的最后一丝霞光也没入大地,地间笼罩着灰蒙蒙的不知从何处发出来的光。
云中夜的瞳孔骤缩成一道狭线,赤红一片,血光像是要从那道线里溢满出来。它看向御使的眼神冷酷而充满威严,再没了先前的温顺和随意。
此刻的它才是吞食虎豹的驳兽,荒漠中的统治者。
“御使没事吧?”
夏渊装作适才反应过来,慌忙走到御使边想将他扶起。
那瘦的男人脸上覆盖着自己的鲜血和荒漠狼的鲜血,像是刚从血池中捞出来。
见到驳兽叼着荒漠狼的尸体缓缓退去,他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驳兽那最后的一瞥,像是魔神的注视,深深印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冷哼一声,自己爬了起来。
仆役捧着清水上前来,可这次他并没有抬着铜盆让御使清洗,他在夏渊的示意下,将铜盆放在地上后便转离去。
御使愣了一下,随即咬牙切齿地蹲了下去,捧起几把水扑在脸上,也不管究竟有没有洗干净就重新站了起来。
他忍受着自己胯下散发的恶臭,羞愧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王爷若是能献上这头异兽,将会得到极为丰厚的赏赐,那些钱财足够让这座王府再奢华上十倍不止。这等异兽埋没在这莽荒之地,实在是暴殄物。”
他想起来自己来偏西十二域的目的。
“这是陛下的谕令吗?”夏渊反问了一句。
御使愣了一瞬,“这是物超所值的交换,陛下并没有强制的意思。”
“陛下果然贤明,只是本王这宅子虽不大,却住得也舒适,谢过陛下的好意了。”
御使扫了偏西王和他的家臣一眼,觉得他们都是一群可恶的人,他父亲是汉城宫的大辅宰,他自幼在众饶簇拥和马中长大,何曾这般难堪过。
虽然并不是以当初预想的方式,也没有达到预想的结果,但只要他回去添油加醋地捏造一番,定能将矛头全部引到这傲慢的偏西王上。
他随即拂手离去,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多待。
夏渊当即出声挽留,可对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郑
“王爷有些玩过火了啊。”
曾沥走了上来,他虽然也看不惯那个无礼的家伙,可对方再怎么也是帝都来的御使,王爷令对方这样难堪,保不准会令皇帝心生怨恨。
“玩过火的是那大家伙,你见我为难他了?”
夏渊剐了曾沥一眼,转头去看正在水池边进食的云中夜,它的躯隐匿进了黑夜中,只有那对赤红得仿佛在燃烧的眼瞳证明它的存在。
“可他不这样想啊!帝都的权贵们也不这样想啊!”曾沥是这群人中唯一接触过帝都上层权贵的,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一群怎么样的人。
“帝都大都是这种愚蠢的家伙?”
夏渊挑了挑眉头,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去过汉城,很早之前也随父王朝见过成君的皇帝,可是那时候他还年幼,并不懂人内心中纷繁的心思,自然不知道帝都的掌权者们是一群怎样的人。
曾沥顿了顿,像是在回想什么,随即点零头。
“这么愚蠢的倒是不多,可大都和那御使一样蛮不讲理,不将别人看在眼里。王爷此去汉城需要留意的人和地方迎…”
众人见此,无声地退下了。
竹篱外只有曾沥略略嘶哑的嗓音连续不断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