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说有点儿私事,让松思樵替他值会儿班。松思樵长叹一声,“我好不容易有机会约妹子吃饭呐!全能大哥!”
全能拍着松思樵,“大哥会记住你的好,你的妹子就是我的妹子,下次,连妹子带你一起请。”
松思樵听了赶紧让他滚蛋。
难得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清静坐会儿,窗外的车流声被玻璃挡住,将外面的吵嚷和屋子里的安静划了界线。下午的太阳金光斜照,宓橙桌子上的花盆投影斑驳在墙上的影子,让松思樵总是想起那个任浩装在黑袋子里的尸体。
松思樵突然想起,当时参预捞人的群众中有个老头,听人说他叫郑直。郑直郑直,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
松思樵想不起,起来伸伸胳膊到楼下转悠会儿,看门的老头也抽烟,松思樵就给老头发烟。男人如果生活正常,就喜欢群抽,一个人抽烟不是在厕所就是在失落。一老一少两男人蹲在门卫室门口聊天。松思樵说从来没见他休息过。
门卫老刘说,“人老了休息天能干嘛?还不如上班。”
松思樵真没忍住笑,难怪看门的都是大爷。“你这样好。今年我还没见你休息过。”
老刘说,“休息过一次,和老郑去钓过一次鱼。”
松思樵向天空喷着烟,看烟影消失到无踪,有些半睡半醒地问,“老郑?哪个老郑?”
“郑直。以前是咱们这儿的,后来调到别的地,又办了病退。”
“郑?直~”松思樵的声调非常奇异,以致于老刘用看那种半夜突然冒出来的怪物的眼神看着松思樵,“嗯。对,怎么?认识?那会儿你还没来呢。”
松思樵把烟头扔到门外的垃圾箱里,问老刘要了郑直的电话回到办公室联系老郑。松思樵记得听人说,当初郑直也参预过办理双雪松的案子,因为和全努力关系不好,就干别的事了。
老郑听说同事要问些情况,当然非常高兴。说立刻骑车去找松思樵,松思樵说该去拜访老前辈,结果两人约定在福源路的铁杆烧烤摊见面。
郑直老前辈看长相上就烙着我是好人这几个字。晒得黑黑的皮肤,方脸膛,剑眉,眼神里一股正气。人看不出多么老相,也感觉不到他会和身体宿疾有什么关系。
开场白的客气话已经说过,老郑也听得出松思樵为人正派,不耍小聪明,看得出松思樵举止大方对人真诚。很是对自己脾气。几杯啤酒下肚,老郑就由观望态度渐变为偶尔插几句牢骚话。松思樵少不得问到双雪松的事儿。
老郑放下酒杯,左右看看,咬咬牙像对自己下狠心一样,“反正我已经退休,不指望升官发财,现在时过境迁,也不怕打击报复。”
松思樵也看看左右俱是喝得脸红舌头打结嗓音赛鞭炮的男男女女,此起彼伏的喝了喝了干了干了!让过路的吃瓜客看到经济的繁荣,也让收废酒瓶子的永远不失业,更让各路小打小闹的排档夜宵一个夏季赚一整年的工资,还让投资人觉得:只有酒和烟才永远不过时,永远是经济支柱。再鬼城的小地方,再没有支柱产业的小城镇,超市再不景气,总有挨着排开着卖烟的小杂货铺子。
确认没有认识的人!
松思樵笑笑,“看来当时记录有不详细的地方。”
郑直扶着小桌子,身板和名字一样挺得笔直,“双雪松的妻子,她是个细心人。当时让她来,她好像知道什么似的,立刻解开外衣扣子看里面的衬衣,别说,衬衣口袋上的扣子真是扯开的,扣子不见了。当时,她就哭了。趴在她老公身体上不让人动,说她老公是被人害死的。”
松思樵吓一跳,酒杯拿在手里酒都洒了出来。
郑直视而不见,自己喝了几口,“她后来被人拖走,尸体送走了。没人理她,我看她怪可怜的,就劝她几句,说没有证据的事很不好办,要证据。”
她说,她老公的证据就放在衬衣口袋里,每次都扣好扣子的。那天晚上才回家就接到电话说公司有应酬,必须来一下。她老公没来得收拾就走了。不可能人掉在水里,外套是好的,里面衬衫口袋上的扣子挣破。
松思樵放下酒杯,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的烤串,好像那些不是肉也不是吃的,是双雪松的心肺是双雪松胳膊腿......松思樵觉得胃里一阵堵,心口要涌出东西,忙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后,老郑看他脸色有些苍白,“小伙子酒量得锻炼啊!这年头,不能喝,好些事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