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有昏黄的灯光,空空的路面上明明没有人却又照出摇摇晃晃的密集人影。
花寂惊恐地在逃,她正身处一个诡异的巷子,完全迷失了方向,跌跌撞撞,万籁俱寂中只有她急促的喘息声。
一不下心绕进黑暗的死胡同里,回头是无形中在追自己的黑影,越来越近,她战战兢兢地后退,直到后背贴着墙无路可退,吓得浑身哆嗦。
看不见模样的巨大黑影,也知道她早已躲闪不开,遂朝着她扑了过去,试图一口吞噬,这一扑,将花寂给吓醒了。
猛地睁开眼睛,幸亏是梦。
还不至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团,熟悉的房间。
花寂坐了起来,抱着枕头,曲膝靠着床头,能找回安全感。
幽幽的夜里,一个妖魔的梦,反倒清醒了,花寂发了会呆。
她知道这个梦的原点来自于哪里。
那是初一的寒假,除夕之前的某一天。
白天,爸爸妈妈都忙着讨生活,没法子集中一起作卫生。
于是,吃过饭的夜晚,花寂妈妈发动他爸,游说他参与其中,用一晚上的时间清理客厅储物阁的灰尘。尽管很不情愿,他爸碎碎念个不停,但也还是听从妈妈的安排,照做了。
这过程不太顺利,两个极其有思想不愿意被对方指挥的人碰到一起合作必然是摩擦不断。
举个例子,妈妈让她爸去洗一个热水瓶,只是简单拿下来擦擦灰就好。
命题很容易,就看答题的人怎么想。
她爸的思维模式与众不同,他认为擦热水瓶之前,要用抹布将放热水瓶的地方擦干净,也就是下面的木板格子;
然后演变成干脆把整个储物阁的木板格子都擦干净,而木板格子一格一格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边角地方极多,擦拭很费力气,而他爸手掌就很大,有些角落也搞不了。
等花寂妈妈准备来验收热水瓶的时候,发现他爸爸干的是另外一件不挨着的事情,而且干得自己满脸通红,受不了尾。
她妈情商也不怎么在线,暴脾气一来容易“教育”人,会针对他爸爸“不听话”的做法指指点点,用妈妈的看法就是:“人要学乖,多听别人的意见。”
他爸明显也不是甘愿被人说教的。
怎么都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在外面骂骂咧咧,声音都可以传到花寂的耳朵里。
当时,花寂她在屋里写寒假作业,写着写着也犯困。
因为正处寒假,无所谓有次日需要上课被检查作业的限制,也怪她偷懒,毫无心理负担地,也没和爸妈打招呼,便自己上床躺被窝里了。
就这一躺,被花寂爸爸发现了,正是他忙忙碌碌兜兜转转洗洗涮涮心里发躁的时候,掀开被窝抄起花寂,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大动干戈揍了花寂,还扬言把她抓到院子里放车的车库,吊起来打,松松筋骨。
花寂在屋子里上蹿下跳,躲不开棍棒,这动静左右上下邻居肯定都是听得见的,只是习以为常。
再说,街坊间势利眼也有,并不是“远亲近邻”的关系,谁愿意和他们打交道,故此无人来劝。
邻居家也不是不打孩子,隔壁就是一个比花寂小两岁的男孩子,他爸也爱揍人。
花寂为什么知道隔壁听得见,那就是因为她也贴着墙壁听过别个的动静,听得见隔壁男孩哭着喊着“不要打了。”
他俩小p孩可能对对方的遭遇,还能易地而处心生怜悯,小时候还会在阳台窗户上互相安慰说说话。
长大之后,好像爹妈之间明里暗里也较紧看对方不起,孩子之间也就没了儿时的情谊。
在此不表。
回到花寂自身,她太害怕真的被她爸爸捆到楼下车库,恐惧之下,花寂打开门出逃,黑暗中她几乎是跳着跃着跨过了7层楼梯,跑出了楼房,跑进了马路中间,在十字路口也不顾有没有车,只拼命往姑姑家逃生。
她爸在后面追,耳边的风在呼啸,还有路边摊小贩子在喊“小姑娘,小姑娘…”
她用尽力气在逃,可脑子很清醒,不敢置信为什么上一秒还在温暖的被窝,下一秒竟然穿着冬天的拖鞋,睡衣,狼狈地逃在街上。
由于生怕被半路抓住,可能下场会更惨,花寂还特别有心眼地跑起了S形。
很讽刺,姑姑家其实和姨娘家就是一街之隔,平日里照顾花寂一家只有姨娘,可到这“生死之际”,花寂管不得许多了,万一他爸混起来不给姨娘面子怎么办,她知道她爸怕姨娘只是因为姨娘家有钱有权,真正内心深处,终究怕的还是他自家那边的亲戚,怕的是“血缘”。
才跑进姨娘家的小区,爸爸就快追上了。
花寂慌得只得在黑夜中大喊“姑姑,救命,救命!”
些许灯火被这一喊给点亮了,花寂毫无脸面之想,她死死盯着目标楼层一楼的那扇窗。
要不说狮子老虎打猎的时候只是用几成力气,羚羊这类被猎食的会用尽气力去逃生呢,花寂此刻就是羚羊,生生甩掉她爸拽住的手,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