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女朋友,你不知道吗?我们隔壁班的,高一就跟我在一起了。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连我有没有女朋友这件事都没有搞清楚呢?还好意思说喜欢,如果真的在意的话你又怎么会看不出问题来,又怎么会不去调查个水落石出来,这样自己也不会被蒙在鼓里那么久。”
男孩毫不避讳也没有任何亏欠之心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好像这些话在他心里已经演练了很多回一样,一段话说下来流畅得一个停顿都没有。
听到这里白瑾心像被雷击了一样颤痛,眼睛涩痛,双唇发颤,身体发抖,双手紧紧地抓着拳不敢松下来,她震惊,失望,难受,还是什么,她的内心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要以什么方式去控制自己,只知道如果松开双手可能就忍不住即将决堤的泪水,可她在内心恶狠狠地警告自己不能没骨气地掉眼泪。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面孔她却因一阵强烈的陌生感而恐惧,想来竟是如此滑稽,她莫名其妙差点成了别人的第三者。
“既然……有……女朋友,为何……还来招惹我?”白瑾尽量控制住自己发抖的声音,一字一字艰难地从口中蹦出,在安静的夜空笼罩下,那声音显得格外悲凉和有力,仿似是对面前这人畸形人格的一种审判。
“这个我不能说。不过,既然你如今也发现了,而且我看你也用情太深很难忘记我,你可以做我的情人啊。”男孩竟然还露出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坏笑,就像电影里违法犯罪分子被戴上手铐后露出的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得意笑容。
听到这里,白瑾忍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拳头一松,伸手一巴掌甩在男孩脸上。
“靠,她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男子抚摸了下被狠狠扇了一下的左脸,瞪着眼睛不耐烦地看着白瑾。
没等男孩说完,白瑾已跑远了去。
跑到半山腰上,白瑾找到一棵大树下瘫坐下去。
回想起这同班为友的三年,竟活生生地被他伪善的外表欺骗了,如果那天他没有突然的告白,或许她会一心一意地准备高考,跟高考后五湖四海散去的同班同学于各处安好,然后渐渐消散在他们浅浅的记忆里,或者往后哪一天有人再提起“白瑾”这个名字也没几个人能想起她的模样,甚至久别重逢成陌路没有几个人能再认出她竟是当年同窗三年的校友。她可以安安静静地远离他们的视线一如以往若有若无地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一样,可他莫名其妙的表白却打破了这一切的平衡和宁静。
她伤心,自己真心错付,所托非人;她揪心,初恋就这样莫名而来,荒唐而去;她痛心,昔日良善的对方竟是这番嘴脸;她甚至开心,起码亲手了结了这等荒唐事。
回忆突然停顿在操场告白那一幕,白瑾点头答应男孩的告白后,男孩冲着黑暗的远处比了个手势,还露出坏笑,结合刚刚男孩口中所谓的“不能说”,白瑾恍然大悟,男孩根本没想真心跟白瑾告白,可能只是他跟某个人的赌约。
自欺欺人的白瑾想到这里心里反而舒服些,虽然知道对方不是真的喜欢自己这句话说起来并不光彩,可是总算给自己的“初恋”一个潦草的交代:遇人不淑。她得庆幸自己早日看清这个会把感情拿来开玩笑的家伙的嘴脸,好让自己彻彻底底地忘记这个人的存在。白瑾心想,这样忘起来起码轻松一些,不至于还会因为想到他曾经表现出来的某些好而混淆视听,模糊了记忆。
或许她总是过分地夸大自己内心的承受能力,一个劲地劝慰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泪水还是没出息地不请自来了,白瑾终于还是忍不住埋头痛哭起来,哭到眼睛红肿,哭到声音沙哑,哭到后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哭了,只觉全身疲累,擦干了眼泪缓缓站起来朝宿舍的方向蹒跚而去。
……
“服务区到了,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十五分钟,需要上洗手间的乘客请准备下车。”
听到乘务员的声音,白瑾从不愉悦的记忆中抽离出来,收拾了下随身的背包走到洗手台,镜子里一夜没怎么睡的脸略显憔悴,眼皮浮肿,黑眼圈明显,她摘下手腕上戴着的黑色皮筋随手把头发扎起,开了水龙头俯下身洗了把脸。
她责怪自己怎么会把薛萧璋和那位“伪初恋男友”联想到一起,嘴里念念有词“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才不是一路人……”
她不愿意相信他们两个是同个世界的人,所以总是刻意区分,事实上他们确实有好些共同点,这才让白瑾总是忍不住比较。而她曾经问过的一些在意而略带敏感的问题薛萧璋也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这更让她的安全感无处安放,也致使信任感时有时无。
“大林……黑子……开门,李霓?”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坐了一天大巴,下了车还拖着行李背着包,手里拎着个袋子,走了快两公里才到宿舍,白瑾满头大汗,又累又渴,声音都是虚弱的。一整个夏天和宿舍的姐妹们都有联系,除了她以外其他三个早几天就返校了,想到她们在里面都懒得翻钥匙了,蹭到门上就对着门喊。
白瑾听着里面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刚被打开一个缝,白瑾像是小孩受到天大委屈后看到妈妈之后情绪瞬间崩盘,张开双手就向大林索要抱抱,身高一米七的大林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抚摸着她的脑袋。
“累坏了吧?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外边热,你来回跑得多折腾啊。”白瑾松开双手指了指外边的烈日,有气无力地说。
“床被都给你洗好铺上去了,行李先放着,晚点再收拾,洗漱一下先睡一觉,待会我叫你吃饭。”
“好。”白瑾可怜巴巴懒洋洋地挪着身子走进去,大林自动自觉地把行李拉进来放好。
白瑾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掏出手机给奶奶报平安,挂了电话随手拿了件睡衣乖乖走去浴室。
像是掐好点一样,白瑾刚洗漱完,薛萧璋就发来信息问她到了没。坐了八个小时硬座的白瑾身心疲惫地瘫在床上,宿舍里没有空调,头顶的风扇在快速的煽动,累坏了的白瑾没有感到一丝炎热,闻着阳光味道的床被踏实地睡着了,并没有留意到手机信息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