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怎么解释她都觉得怪异,继而笑着岔开话题:“那什么……这两句是我送给你的,写的是‘越吟因病感,潘鬓入秋悲’”
“怎么解?”
“这首诗是……很久之前的一个朋友所作,那时候他流落他乡身负重病,觉得这辈子也再难回去了,‘越吟因病感’就是这么来的。”
“那后一句呢?”
“‘潘鬓入秋悲’这儿他自比潘岳……哦,后人也叫潘安。传说潘安貌美,但三十多岁就白了头发,意思就是说自己尚且年轻,就仕……事事不顺,每天只能伤春悲秋。可他却不知道,人的一辈子有很多种活法,名垂千古是他,采菊东篱也是他。”木肃笑着将快干的纸抖了抖递给他,“可别随便丢了,掌柜的画可值钱了。”
温玉满怀心事接过画,阴郁道:“木掌柜知道我的头发是白的,想必……也知道我是谁了吧……”
木肃闻言一愣,这孩子好洞悉啊!
“你若是不想我知道,我也可以全当不知。”木肃笑着拿起笔甩进了笔洗。
温玉拿着画声音里都带着隐隐颤抖和委屈:“木掌柜,不是我故意想瞒你……这些年每日夜不能寐,心惊胆战。病了也不敢让任何人知道……那种日子……我真的过够了……”
木肃摸了摸鼻子叹气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大男人哭哭啼啼的……”
闻言温玉立刻抹了眼泪就不哭了,缓缓点头笑道:“自从住到木掌柜身边,我才睡了一个安稳觉。有时候,我真的怕哪天一醒来,发觉这一切都是个梦。毕竟头发也已经脱的差不多了,这才剪了头发,不敢让木掌柜认出来。”
木肃缓缓站了起来,负手看向屋顶:“其实,早在带你回家的那一天,我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不提,索性我也不会明知故问的揭人伤疤。你若是愿意,等你病好之后我也可以找人教你一些糊口的本事,从此隐姓埋名娶妻生子,过你的安稳日子。”
“掌柜的大恩,心甘情愿追随掌柜,娶妻生子我断不敢想,只求掌柜的不嫌弃,能让我当牛做马的跟着。”
他不是没有穷过,正因为他知道苦日子是什么样的,所以他宁可治好之后跟着这个好心的掌柜,也万万不愿意过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你还记得你原来的家么?”木肃忽然问了一个前后都搭不上的问题。
温玉缓缓点了点头如实相告:“被刘家买走之前,我被转卖了一次,此前就一直都活在笼子里,只知道有个男人会按时扔给我一块硬饼,连他的脸都没看见过。木掌柜……可是不愿意留我?”
木肃笑着拍了拍他的斗笠:“想留就留下吧,我院里这么多孤家寡人,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温玉闻言上前抱住了木肃,却懂事得隔着衣衫没有碰到她。
木肃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打趣:“那,要留下来可没那么轻松,在我这儿稍有不慎就是一顿毒打。”
温玉也笑了,笑得胸腔都在轻颤。
“好。”
左右收留别人已经是常态了,第二日一大早木肃就把这码事给忘了,急匆匆的跟着王管家去了趟县里。
县里出事了,年前隐月县的县尉放了一批逃难的流民进城,如今天气日渐上冻,流民不甘就这样死在灾棚里开始在城内作乱。
其实,此事左右不该她一个商人来管。
但是王管家一大早跑到她这儿叫喊,县尉为了平息事端已经派出府兵镇压,这样下去灾民十有**是要被打死。
木肃当即坐了马车进城,城内已经平息了事端,偶尔还能看见地上有残留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