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程妈与邻居阿姨并排走出生活区,远远看到拉着行李迎面走来的程紫,有些吃惊,即不是节日休假也不是双休日,怎么这时回了家?
程紫当然没少编谎话,说是请了公假,只是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最后安心的面孔,虽然平常,可是很感动。程妈说,程爸正在周边的街道散步。这些都是他们每天重复做的事情。
程紫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小窩,再也不会为梦想漂泊、受欺、受冷。
梦想?她禁不住嘲笑自己。什么梦想,哪来的梦想,那只是年轻时的热血,不管不顾只为证明自己有独立的能力,有创造个人价值的能力,而且留在大城市,过上好生活的机率就会多些,因为那里工资高,认识的朋友条件好,生活的圈子也更好。说白了,就是想在老家扬眉吐气一番,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只是现在才明白,过上好生活的前提,是要努力工作努力应对困难努力维系着各种关系。也许那时太过自信,以为只要不怕吃亏埋头苦干,总会过得很好,从未设想过像现在这样遗憾的离开。
有时候“路“走得太远,就会找不到最初的样子,对前路的惘然,却又回不去从前的过往。生活总在羡慕别人叹息自我中循环经历着。手中的飞行棋,总在起点与路上来回往返,永远都到不了那个终点。
窗台下,走过的那些背影,熟悉又陌生。从前他们都在为工作而奔波,他们的生活总是过得匆忙,他们的声音总是围绕在生活区内,忽远忽近的从他们各自的屋里传来。而现在,他们不再忙碌,只是扎堆在门卫处闲聊下棋,拖着菜篮相伴去菜场。那些声音大多都集中在了门卫处,听到的不再是惶恐而粗暴的火气,而是平淡而快乐的美好。
反而是从前无忧无虑的那些童声,越来越少了,因为她们这一代的人,大多都不会选择住在这。这个修修补补了多次的老旧生活区,承载着多少童年快乐的地方,还是多了一份陌生感。
程紫收拾好自己的小房间,在窗台胡乱感慨一通后,还是没能等到父亲和母亲的回来。困意绵绵的她,直接倒在了床上,扯上被子进入了梦乡。朦胧中,她感受到有人靠近她,凑近了她的脸看,还抚了抚她的侧脸。
她努力要睁眼看看,可昏昏沉沉的怎么也睁不开,只是凭着微微的一条缝,朦胧的看到那张像是莫恺倪的脸,温柔的眼神关切的语言。让她止不住流泪。之后又听到父亲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拖着步进了来,与他短短窃语几句走了出去,不知是谁随手把窗帘拉上,房间顿时暗了很多,而她透过细缝看到那微弱的光,也渐渐熄灭渐渐合上了眼。
房间外的客厅,依然吵吵嚷嚷的,还有小孩的声音,像是过节般,各亲戚都来串门,忙乎着做菜忙乎着的招呼。程紫想起身去看个究竟,可意识是有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好不容易挪动了一只腿落地,还要费劲的挪动身子翻下床。
等她终于跌跌撞撞的从床上起来,走近房间门口,听见大厅传来钢琴的声音,脚步不免一滞。她记得家里没有钢琴的呀,刚回来的时候也没发现家里多了台钢琴,现在怎么会有钢琴的声音?而且家里的人也不会弹钢琴,难道是莫恺倪在弹?她还真不知道他会这个。
她悄悄开了一条小缝,高仰着头向外看。由于她还在昏沉的睡意中,眼睛依然撑不开,只能高仰着头,让视线能透过小缝看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