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虎警觉起来,早上天色昏暗,他尽盘算接下去会发生甚么,一边又担忧周佟。并没有注意到最前方的骑兵少了一半,就算注意到了,大概也会认为是先行去查探了。
可这不是普通查探,他们绕后突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时间和时机上把握的恰到好处。
他心想:“那刚上任的军师何曼有这头脑?难说,也可能是圣女的智慧。这古灵精怪的女子,善使奇招,清河兵可要吃苦头了。”又想:“那个太守李平轻敌了,好好的城池不守,出来迎敌,如果这群黄巾军是张伯领的兵也就算了,可这是黄天圣女统御的军队,他难道不知道吗?不,他或许知道,却以为圣女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摆设。”
童虎叹了口气,跟在反攻过去的人群后面,这一阵包夹有力,敌军忙作鸟兽散,在林地里四处奔突,寻找间隙逃跑。
就在童虎站定,不打算跟去的时候,听得有人喊道:“狗官张黎已被我斩杀,还不速速早降!”
童虎听得全身汗毛竖立,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黄巾军中是肯定没有张黎这个头目的,黄巾军的人也不会被称之为狗官。而这声音分明是周佟!
他以自己的机敏马上琢磨到了一个阴暗的谋划,便靠在树上摇头苦笑:“太狡猾了。”
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份挫败感很有意思,品尝受人钳制的苦涩,和智勇博弈的乐趣。
这个时代强权霸道,想要守护身边人或拯救他人只有靠力量,对于弱肉强食的法则,他已见怪不怪,学以致用。
而谋略是力量的主要组成部分,从而演化出了人物关系、权势结构、阶级分化、利益分配。
其时由于信息并不畅通,人心难以揣测,谋略显得危险又神秘。谋略的实施往往会左右战局和政治,尔虞我诈中人人正在缜密又复杂的关系链中发生自己的作用,或等来自己的结果。
在这把谋略使用至极的时代,童虎第一次觉得,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太平道的黄天圣女。
整个战局在午时前结束,众人收拾一番,向西出林后,一眼就望到了远处的郡城,信心大振。童虎见到了周佟,周佟的脸孔苍白无力,显得疲惫又茫然。
周佟纵马至他身边,两人没有互望。
童虎道:“有马了。”
周佟应道:“圣女赐的,封什长。”
童虎笑道:“不错,周兄是全军唯一骑马的什长。”
周佟低沉地说道:“我斩了设伏的领兵将领。”
童虎问道:“认识的?”
周佟道:“见过两次。”
“哦。”童虎心想:“他现在的心情应该很难耐。”
两人行了一段路后,周佟压低声音道:“他已让人射中数箭,我抢先上去送了他一程。”
童虎点头道:“抢人头。”
周佟愕然道:“什么?”
童虎道:“没什么,你我都清楚在发生什么,该做什么,这次幸亏你沉稳。”
“差点就没沉住气。”周佟冷冰冰地说道,心中对黄巾军和圣女咬牙切齿。
他道:“那些兄弟不知怎么了。”他心想:“我尚且在圣女的鼓掌中难以转圜,那群被看押在县城的兄弟身为俘虏,哪能有求生的机会?或许,在我离城后,兄弟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判罚,死了不少,这都是可能发生的。”
毕竟他们随军远征,都不知道何时会回东武阳。想到此处,心中一片黯然。
童虎道:“我有五成把握救出他们,就当赌一把了。”
周佟心中一喜,道:“为何公子总给我神秘莫测的感觉,我们明明在‘此’之中,何以有机会扭转乾坤?”
童虎道:“我不是神秘,我是善于思考,和你说不大清。”
周佟道:“我听你的。”
童虎心想:“这样最好,别多问了,我们俩差了近两千年的文化知识,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午时,军队在城外十里处下寨,清河城的守军把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啧,这群毛贼居然如此狡猾?”李平手按女墙,心中愤怨难消。
沮授叹了口气道:“逃回来不过两百多人,显然是被包围的。”
李平咬了咬牙道:“定是有人出卖军情。”
沮授摇了摇头道:“不应该,或许是我们露了马脚,那片林子怎么看都比较容易设伏。”
李平道:“你的意思我太轻率了?”
沮授低头道:“下官怎敢冒上?”
“你就是这个意思。”李平猛然挥袖,道:“好,我的错,可我们现在还有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