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雍伯靡甫一接触,高阳承便发现对方下了死手。伯靡装备精良,兵士强壮,而自己这方只有失去家园的濮人流民,其中还不乏老弱妇孺。伯靡无论老幼,只要遇上就地戮死,全然是赶尽杀绝的姿态。于是高阳承便明白,他不是来安抚百姓的。高阳承明白得快,应对也够快。初时他精心挑选,在登葆山开辟了寨子,便是为今日的光景留了后手。登葆山山林深广,大江在山的南面东流而去,上可通天,下可入地,传说曾是上古神巫往返人间和天庭的通道。此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主峰四周有数不清的群山围绕,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加上濮人自古便习惯向大山讨生活,先祖也曾筚路蓝缕、开山劈道,对高阳承来说,带着流民藏身于莽莽大山中并如鱼得水,并非难事;想要对付雍伯靡几千虎士,也并非不可能。雍伯靡若要强攻,他便隐匿入山水之中,雍伯靡若要死守,他便时时现身骚扰,你死我活之事,没有一丝侥幸和温情,高阳承周旋着,成长着,让雍伯靡毁不掉,拿不住,稍不留神还要反扑过去。
胶着了数月,夏后的使者到了。据使者说,是濮人的旧宗姬向夏后诉了苦,于是夏后怜悯这些流民,要召回雍伯靡。
伯靡心道,姒少康是真的怜悯濮人么?自己带着虎士在外数月,他怕是生了猜忌之心才对。
正如多年前的司羿,作为夏后相的臣子,他也曾拥兵自重,夺了夏后氏的天下。之后司羿家臣中又出了寒浞这样的人物。司羿不闻政事,听任寒氏发展壮大,最后重蹈了夏后相的覆辙,又被寒氏夺了性命。权力时代更迭,伯靡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仿佛站在一处分岔口。而姒少康呢,他控制着他的平衡之术,这些濮人不过是他的棋子。
姜元一夜之间就到了京畿。季予懒洋洋的倚在纶邑的雉堞之上,远远的便看得分明,姜元的车队蜿蜒数里,浩浩荡荡,没有要低调的意思。
金银,青盐,山珍,姜元将流水般的岁贡呈给小王衡,“邑君命小臣禀明小王,赋税比往年高,岁贡便多得了些,也都悉数在此了。”
姜元身材有些肥胖,面颊如同姜家人一般是冷白色的。累了这一遭他脸上都是汗珠,他用衣袖沾沾汗,递上盖着姬显符信的文书,恭敬又谦卑。
孟衡微笑道,“大夫远道而来,夏后赐下了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