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娘从头至尾一直静静地站在角落,温柔地摇着扇子。最终见白芷那个样子,竟还有些心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跟着白芷出了门去。
白喻看着白芷的背影,按着桌子的手已经开始摇摇晃晃。
这个一大把年纪的人,恐怕此刻也在经历剜心刺骨之痛。
白芷行尸走肉般地穿过人群,穿过街道,眼皮也不抬。好几次撞到行人竟还是身后的婳娘扶着她。
身后的人也都目睹了方才那一幕。
不知为何,现在他们都愿意相信,白芷就是白喻的女儿。讽刺的是,白芷最后还是跟着他们走了。
婳娘一路扶着白芷,刚走了一段路就感到手上的力度加重。她慌忙去探白芷的鼻息,竟如游丝一般若有若无。
“快叫郎中!快!”
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白芷开始呼吸困难。转眼间又沉入水底,她盲目地挥动双手,身子却不可控制地下沉。
救命!
白芷猛地睁开眼,本能地大口呼吸,却感到喉咙撕扯地疼。
“醒了?”
“我……”
才说一个字白芷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芳姑忙递过水。
白芷仰头喝的干净,却看着杯子出神。她轻轻地摩挲着杯身,想起方才的事,鼻尖又酸了起来。
芳姑见她这幅模样也叹了口气。从白芷手中接过杯子,心疼地将她拉到了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感受到久违的温暖,白芷终于抑制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全打在了芳姑的衣衫上。
“姑娘,不要再为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伤心了。在这里,虽然面子上不好看,但起码能逍遥地过活。”
白芷极力克制着自己,身子还是颤抖的厉害,在芳姑怀里硬生生将嘴唇都咬破了。
芳姑语重心长地扶起白芷的身子,无限温柔的目光仿佛穿过岁月洪流般正对上白芷。
“姑娘,好好活着,别干傻事了。”
此时白芷已经说不上话来,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眼睛已经有些肿了起来。嘴唇上的鲜血倒像是胭脂一般为她添了几分气色,不然芳姑还真以为见到鬼了。
芳姑将她轻放在床上,摇着头离开了房间。
白芷一直没有动作,眼皮抬起似乎都有些吃力。她扫了一圈屋内,将目光停在了窗前。
“芷儿,你要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白芷声若蚊蝇地反复念叨着,牢牢握紧的手直将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也没有丝毫放松,只是眼里的光渐渐淡了下去。
白喻终于将生意定了下来,南疆人都说江城的小食真好吃,江城的美女真有滋味。
送走南疆人的那夜,白喻在空无一人的布庄里,残桌边坐了许久。酒劲已经下了不少,年过半百的白喻在昏暗的油灯下抱住了自己的头,低声呜咽起来。
他可能想起了白芷,也可能想起了苏清。
也可能是因为悔恨。他终究负了苏清母女二人,这次商场上如鱼得水,巧舌如簧的他终于是无法为自己开解。
方才见到白芷,他本是高兴的。只是她与自己生平最不屑的妓子混在了一起,他又何尝没有察觉到门口众多围观者中那几张熟悉的脸。自己辛苦经营的家业眼看有了起色,他也不想毁于一旦。
最是无情生意场,他终究还是没有选择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