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默指完路,就欢呼着奔向叶知秋的牛车。
看着莫默欢脱的背影,白荷唇角露出一抹艳羡的笑容。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天真烂漫的年轻姑娘,只可惜一段婚姻换来一地鸡毛。
再也回不去了……
白荷心头怅惘,忽觉手上一凉,覃小津已经拉了她,走入莫默指的那条蓝花楹岔道。
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丫落在有些潮湿的地面上,那些发霉的腐朽的枯叶在脚下绵绵软软,让人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但那只拉着她的手十分有力,令她走得稳稳的。
只是,那只手比她的手还要凉。
一株高大的蓝花楹,比村口小路上夹道的蓝花楹要高大粗壮许多,看起来年月比较悠久。
她矗立着,像一位守护者,守护着身下一块小小的坟墓。
墓碑上“牛婉兮”三个字在冬日的暖阳里显得宁静、深远、忧郁而孤独。
覃小津站在墓前,整个人被哀伤和忧愁笼罩。
妈,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只是为什么你连名字都是那个人的印记?
妈,那个人爱过你吗?如果他爱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你?如果他不爱你,他有什么资格这样伤害你?
那个人害死了你,害死了我的妈妈……
覃小津上前,蹲下身子抚摸墓碑上“牛婉兮”三个字,胸口像堵了一堵墙。
白荷站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能说,什么话也都说不出口,她能做的只是默默陪着。
许久,覃小津站起身疾步走向白荷,他伸手抱住她,在她肩头无声痛哭起来。
虽然是无声的,可是眼泪却汹涌落下。
“他爱过我妈妈吗?他爱过我妈妈吗?”覃小津在白荷肩头一遍遍问着。
每问一句,白荷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愤怒火焰以及像海水一样的绝望。
终于,他放开她,泪眼模糊看着她,再次问道:“你告诉我,他爱过我妈妈吗?”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白荷说道,“诗经中这几句诗是讲,有一位美丽的姑娘,生得清扬婉转,眉目流情,有缘今日相遇,令人一见倾心。大先生给你母亲改名婉兮,说明他不但爱着你的母亲,还对她一见钟情……”
“我不相信,我母亲与我舅舅的名字合起来就是平平安安,寓意多好,然而他却说这名字不好,他根本就不希望我母亲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他怎么可能爱她?”
覃小津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一个让他母亲苦等一辈子,最终郁郁而终的负心汉会是一个真心爱他母亲的人。
白荷想了想说道:“平平二字,或许对于大先生和你母亲之间的爱情,的确是不祥的字眼,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大先生若深爱着你母亲,就决不允许自己在你母亲面前是平淡无奇的存在,在所爱面前,他当然希望自己是高大的山是伟岸的海,是光是电,是巨星,而不是他的才华、他的耀眼、他的光芒,全都可以抹平,全都不值一提……”
除非那个女子不爱他。
白荷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毕竟她不是当事人,她不能胡乱猜测,胡乱猜测只会让覃小津越发混乱。
此刻的覃小津就分外激动。
他摇着头说道:“可是,我的童年经历告诉我,他根本就不爱我的母亲!”
哭泣的覃小津释放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的仇恨。
白荷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无比真诚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