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御正借着黑暗向邢军营地潜行,身后是一支二十人的天骁小队,黑色的斗篷几乎将盔甲完全笼罩,使他们融入了夜色当中。
这支小队在月亮刚被遮蔽的时候已经先于大部队出发,他们的任务是破坏邢军营地外围工事,为骑兵冲锋打开缺口。
离他们不远处,还有两支执行着同样任务和小队。
然而蓝正良毕竟是姬行川麾下的得力干将,虽然这几天被目前的形势扰得焦躁不安,但营地的巡防在他的治下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由其是如今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营地前后的防御更是比以往要严密。
一队邢军巡逻的士兵走过,火把将漆黑的夜空照亮了一些。
杨御猛地平掌下压,整支卫军小队和他一起迅速伏下,身子紧贴着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在火光慢慢远去之后,一个个黑影从地上爬了起来,随着杨御向前挥了挥手,卫军小队迅速前行,开始清理邢军营地前的拒马和杂树枝等障碍物。
邢军这些天的巡防虽然仍在正常进行,但这支军队已经远没有了十多天前一路摧城拔寨攻到铁云关城下时的精神风貌了。士气持续低迷,在并不是防御重点营地侧面执行巡防任务的士兵大多显得无精打采,而靠近营地西侧的一座瞭望楼上,两名岗哨竟然同时打起了瞌睡。
那朵从西北方向飘来的乌云逐渐向东飘离,残月重新露了出来。望楼上其中一名邢军在半睡半醒中脚下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一点,然后下意识的四周看了下,害怕被人看到自己刚才的样子。
原因无他,因为无论是在卫国还是邢国的军中,在站岗期间睡着了,依军法均是要处斩。
然而明显没有别的邢军发现高在望楼之上的他打瞌睡,但他却隐约看到了黑暗之中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身影在向营地接近。
邢军岗哨不禁打了个激灵,拿起了身侧的火把向前探了探身子,打算再看清楚一点。
就是这么一瞥,让邢军岗哨终于确信自己不是睡懵了,那些黑影是数不清的人和马,正在不紧不慢地向着营地靠近。一股寒意从他的背后冒起,手颤抖着抄起了槌棍,拧身就要把身后的警锣敲响。
但这个邢军在生命的最后听到的不是铜锣声,而是凌厉的破风声,一支利箭从他的颈侧穿了过去,手中的火把跟着他一并从望楼上摔了下来,在夜空划出一道光亮。
一箭将另一名还没来得及被叫醒的邢军哨兵也送入永久沉睡中后,杨御放下了角弓,沉声喝道:“发信号!”
随着他的命令,两名卫军分别站在清理出来的缺口两侧,点燃了各自手中的火把,高举在空中挥舞出了一个明亮的十字,然后奋力将火把插入了地面。
在他们右侧,一支卫军小队同样挥舞起了作为信号的火把,而在他们的左侧,另一支卫军小队已经和一支邢军的巡逻队伍短兵相接。
当杨御这边的火光亮起,天骁骑兵营距离邢军营地已经不足两百步。眼见已经起了局部冲突,封佑陵翻身上马,暗铜色的长枪前指,三道命令毫无间隔从口中猛喝而出:
“上马!”
“竖旗!”
“突!”
一千天骁轻铠骑军翻身上马,紧跟在封佑陵身侧的一名校官将战旗高高竖起,然后跟着他率先向前冲了出去!
“轰!”
不再是缓慢的潜行,而是整个骑兵营势若奔雷的冲锋,铁流紧跟着战旗倾泻而出,铁蹄敲击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裂!”封佑陵长枪指向另一个成功清理出缺口的位置,迎着风厉声下令。
在他右侧的陈方闻声又竖起了一面战旗,拨转马头向右斜斜冲了出去,骑兵营右大队紧随其后。
“杀!”
在天骁骑发起冲锋后,从七八个方向几乎同时响起了一声震天的杀声,天骁旅其余各部在短短数息之间相继解除了潜行状态,向邢军营地发起了进攻。
滚滚铁流一刻不停地向敌营逼近,杨御站在缺口前,一把抓住了封佑陵递过来的手,借力跃上了马背,然后侧身一跃落在了自己的座骑上,提起了马侧挂着的长枪,与封佑陵并辔杀入了进去。
两支火把在黑夜中把宛如一道光门,铁流跟在封佑陵身后从中直入邢军大营,一支慌忙赶到试图堵截缺口的邢军巡防小队顷刻间被淹没。
……
邢军营地中军大帐内,蓝正良被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惊醒,猛地从毡床上坐了起来。
一员副将急匆匆地冲进了大帐,单膝跪在地上,在一片漆黑中颤声禀报道:“将军,敌军袭营,左侧营盘……已经被突破!”
“敌军有多少人?!”蓝正良十指骤然深深扣在入了毡床中,寒声问道。
说话间已经有几个亲兵将帐内的油灯点亮,但大帐里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短暂而又漫长的数息之后,邢军副将才艰难地答道:“敌方兵力……尚未清楚!”
在亲兵簇拥下正准备穿戴着战甲的蓝正良,闻言还没来得及发作,一阵整齐而又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尖啸声划破了夜空。
“天骁鸣镝!是封疯子的天骁旅!”邢军副将霍然抬首,只觉脊背不寒而栗。
蓝正良的神色也变得更为沉重如水。
在这片战场上,会在阵前齐射鸣镝箭,以如此狂野而又嚣张的方式宣告自己到来的,只有封佑陵所率领的天骁旅。就像两年前封佑陵以麾下六千将士齐射的鸣镝声,宣告自己踏上这片战场一样。
“备马!传我军令!”
“命五大骑兵营全体集结,前锋右轻骑营前出布防!其余四营全体向左翼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