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个女孩。”太皇太后又看了下那个孩童,既是女孩,为何扮作男童模样。但也没多问,朝傅青纾一招手,道:“来,上来让老身瞧一瞧。”傅青纾绕过歌舞升平的圆台,拾阶而上,渐渐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容貌也清晰起来。在高台中间的圆台上跪下,双手交叠,傅青纾恭敬道:“民女傅青纾,叩见官家、太皇太后。恭祝陛下圣躬万福、太皇太后福寿安康,千岁绵长。”
太皇太后还未开口,高台一侧的曹王举着杯站了起来,笑意盈盈的来到傅青纾面前,打量傅青纾几眼,对太皇太后道:“娘娘,您常说洛儿太过顽皮,且不爱学习。可洛儿常跟我说,她是因为一个人太过孤单,才会如此的。我瞧着定国公的女儿挺讨喜的,不如把她赐给我吧,让她在王府陪着洛儿,想必洛儿会听话很多。”
“我才不要!”曹王桌上的一个小女孩脱口反驳,众人顺声瞧去,只见一个眉目飞扬的女孩皱着眉,嘴巴却被曹王妃给捂住了。见众人看过来,她尴尬笑笑,道:“洛儿是说,她不要吃这个菜。来啊,郡主不喜肉糜,还不撤下。”一旁静立的女使急忙撤下肉糜。
曹王妃轻拍洛郡主的肩膀,另一只手刚松开,洛郡主拍着桌子跑到傅青纾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道:“皇祖母,洛儿不要她陪。她不过是未受教习的乡野粗鄙女子,凭什么入我王府。而且他的爹爹,杀了朱叔叔他们,害的爹爹难过好些天,我……。”
“洛儿!不得胡说!”曹王妃轻喝一声,向众人致了歉,说了句“童言无忌,请国公勿怪”后,急忙拉着洛郡主入座。
赵元祐看了眼圆台上跪着的傅青纾的装束,粗布棉衣、羊皮风帽、褐色围脖……看着装束,说她是乡野女子,倒也合适。只是可笑的是,在这宴会上饮酒之人,谁不知曹王雍王藩兵被灭的真相,却碍于各自的心思,谁都不敢也不能戳破。如今却被一个十一岁的娃娃道破,依旧无人敢接话。他心中不由得冷笑连连。
而跪着傅青纾确实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件事虽说是得了太皇太后默许没错,可它终究是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事,何况动的还是两位王爷的藩兵。宴会进行到现在,人人都各怀心思,隔着肚皮推杯碰盏。
据悉,先皇驾崩后,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伊始,就大刀阔斧的或罢黜或左迁数位先皇改革重用的新臣,启用或重用先前由于反对改革而被弃用的旧臣。此时,新臣人人自危,自然不会多言。旧臣却以太皇太后为马首,自然明白此事是太皇太后默许的。只是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后,第一件事就是卸了傅东来的兵权,赐国公为“定”,明赏暗罚。在看不出太皇太后态度前,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话。
而两位王爷的拥趸,和王爷一样心中有怒,他们虽然不想戳破此事,但毕竟藩兵被灭之前,并没凿实的不忠之举,既然被戳破,他们也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如果这出戏唱的如意,说不定还会踩上几脚。而傅家军的将领们,却是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了。因为他们才是这出人人想看的戏的台柱子。
如此一来,都想烂在肚子里的事被一句童言戳破,一时宴会上鸦雀无声。有的隔岸观火,有的坐等看戏,有的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