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女使也还算冷静,朝张长福摊手:“碎片扎进肉里了,张总管,五设儿给我。”话刚落音,就听见赵元祐倒吸冷气声,回头一看,傅青纾已用指甲将玉碎片抠出,现在正在用清水清洗伤口。她心中不禁惊呼:这新来的女使也太……虎了……吧。这个丫头片子。
正惊讶间,殿门被人粗暴推开,众人抬头,是太皇太后领着乌泱泱一群人闯了进来。身后的太医过来看了看赵元祐的伤口,回禀太皇太后官家伤口并无大碍。
谁知太皇太后看见桌面的情况,忽然开口:“来人,将这张龙案抬出去烧了。”身后众内侍人闻言齐齐上来抬龙案。
赵元祐闻言挡在龙案前:“朕看谁敢动!”内侍们又垂手站立,拿眼去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神色严厉,袖袍一挥:“给老身搬出去烧了。”这一次,不顾赵元祐如何拦阻,内侍们依旧把龙案搬了出去。见赵元祐阻止的厉害,太皇太后道:“此物损害官家龙体,致奏折洒落一地,绝不能再留。还愣着干嘛,点火!”
“不能点!”赵元祐不顾伤势扑了过去,整个人趴在龙案上。
他还记得,他爹爹抱着他坐在这张龙案前,教他写字习文,给他讲解国家政策利弊。他也在这里亲眼见证他爹爹坐在这张案桌后宵衣旰食、朝乾夕惕的批改奏折,同朝臣分析政事……直到他爹爹人生中最后的那段时光,尽管身体吃不消,尽管太医多次嘱咐要多休息,可他依旧伏在龙案上,执着朱砂笔,为遭遇洪灾的百姓忧心,为经历灾荒的臣民研讨对策。这案桌上有他爹爹流过的汗,撒落的墨,也有吐过的血。他清晰的记得上面每一条纹路,知道每一处划痕和污渍。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张龙案,而是承载了他和爹爹所有的记忆的珍贵物品,是如论如何都不能被烧毁的。
他趴在龙案上,终于哭了,不住的道歉:“是我扔的,那些奏折是我扔的,是我嫌弃奏折太多,看得心烦才扔的。”
太皇太后转身:“哦,是吗?原来是这等缘故。不然老身还以为,官家是对老身的批审处置有意见,才怒弃奏折的。”
赵元祐摇头:“不是,不是的。不是不是不是的。是我没耐心,易心烦气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才扔的。”
太皇太后见他哭着认错,终于缓和神色,轻轻抚摸着赵元祐的背,柔声道:“不过是一张龙案而已,烧掉再换就是了,官家何必动怒。万一伤了龙体,谁也担待不起。这张龙案既然你喜欢,那就留着吧。来人,抬进去。”她停顿片刻又调转话头:“不过官家既然承认自己缺点良多,那就好好留在宫里跟帝师学习治国之策、修身养性,别到处折腾。好好地一国之君,在街头巷尾和市井百姓混在一起,成什么体统。”
她踱到傅青纾和沈哲面前,长长尖尖的护甲勾起傅青纾的下巴,依旧温柔无比:“原来是定国公家的千金,我道是谁,敢拐着官家往外跑。也罢,那就少罚点,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