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扭过头来,安德烈看到的赫然是一张面目全非的面孔。
这个女人的身上全是被烈火烧伤后的疤痕,陈年累月,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孔。
这样严重的烧伤,哪怕是在前世,能活下来也是一个奇迹。
看见安德烈面上一闪而过的震惊,这个女人恐怖的脸上扯出一个狰狞的笑,转身准备离开。
安德烈迅速定神,拦在这个女人面前,再度问出了问题。
“艾丽莎,你是艾丽莎对不对?!”
女人沉默的看着安德烈,数秒后才微微点头,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嘲讽。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个被命运诅咒的名字。”
安德烈摇摇头:“总有事情会被记录下来,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必会留下线索。”
“艾丽莎,我是黑石城城主,十年前的事情我有一些猜测,但能不能请你再为我说一遍当年的真相?”
艾丽莎深深地看了安德烈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缓缓说起当年的事情。
而她所诉说的真相,一如安德烈所料。
懵懂无知的女孩,人面兽心的神父,十年饱尝世间恶意,挣扎着只为了求取一点生存的权力。
艾丽莎还补充了一些安德烈没有看到的细节。
例如为了保住还没有自立能力的艾丽莎的命,希里不得不托庇于怀斯神父手下,换取一点生存的空间
希里已经尽力保护着艾丽莎,很少让艾丽莎离开她的视线,却终究没能防住神父的毒手,让艾丽莎遭受了侵犯。
安德烈听着她的诉说,心情沉重:“你们为什么不跑呢?”
艾丽莎轻声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母亲啊,我爱她,但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她是个软弱的人。”
“哪怕被生活倒逼成了她最讨厌的模样,为了一个铜币半块面包都可以破口大骂,但她归根到底是软弱的。”
“神父太了解她了,他掌控了她,他知道只要给母亲一条活路,母亲都没有勇气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去外面陌生的天地的。在这里的抗争,归根到底是一种被逼无奈的顺从,后来的事情都是必然的。”
安德烈引开了话题:“那后来发生了什么?教堂是如何被烧毁的?你的母亲对怀斯神父展开了报复?”
“那你的烧伤又是”
艾丽莎的话语相当平静。
“不,不是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一个可怜的人,她太善良太软弱了,她没有玉石俱焚的勇气。”
“教堂的火是我放的。”
安德烈的瞳孔瞬间收缩。
这个跟他想的就有了极大的出入。
艾丽莎似乎回想到了那时候,勾起了一个快意的笑。
“在所有人聆听神父礼拜的时候,我的母亲想要当众揭穿他的虚伪面目。”
“但她太蠢了,一个圣洁的神父,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村民们会相信谁呢?神父是个很有口才的人,在村民们心里也很有威望,没有人相信母亲说的话,当时她几乎要绝望了。”
“就在那时候,我走进了教堂。”
艾丽莎的手指向前点出,点向教堂的方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复仇的时刻。
“我告诉所有人,是神父做的,而且我有无可辩驳的铁证。”
“神父的胸口上有我的牙印,他的后背上有我留下的抓痕,圣洁的神父呀,居然也是个罪人呐。”
艾丽莎眯着眼睛,目中又迸发出愤怒的火焰。
“但那些愚蠢的村民,直到这个地步都还在维护神父。我本以为他们只是愚蠢,但那时候我知道了,他们都该死。”
“在他们礼拜的时候,我进入教堂之前,就已经在教堂周围泼上了油。”
“在那时候,我点燃了教堂。”
她瞥了一眼安德烈:“后来的事情我就不想说了,我这副模样是拜那场大火所赐。至于我的母亲,她为了从已经疯了的怀斯神父手中保护我,跟他在大火中同归于尽。”
“之后我侥幸活了下来,就在这片被人遗忘了的角落上生活。反正啊,这个世界也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就这样活着吧,直到今天。”
安德烈停顿片刻,看着艾丽莎的目光剧烈波动,然后问了一个问题。
“从你刚刚的描述里,怀斯神父对你的侵犯,是你引导的对么?”
“你要为你母亲所受的折磨复仇,这些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艾丽莎到这里,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