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眉头紧锁,面色无奈。印象里,她的这位国王父亲嗜酒成性,不知悔改,多次因为酗酒而生命垂危,但每次卡罗尔学士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就又继续狂吃狂饮,荒废朝政。
“是的,陛下他······唉,您见到就明白了。”
女官加快步伐带领弥塞菈穿过几处偏厅,高跟的公主鞋硌得公主脚踝生疼。盛夏宫有个特别的地方就是没有地毯,它的地面都是用光洁的大理石铺成,石块之间严丝合缝,水泼不进。这个独特的传统源自百年前的红王,说来可笑,这位在累累尸骨中登上王位的国王竟然厌恶踩在地毯上时的柔软感觉,他说那种感觉就像是踩在一滩粘稠的鲜血之中(当时使用的是红色天鹅绒地毯),于是下令盛夏宫各处皆不得使用地毯。所幸盛夏宫本身就是能工巧匠精心设计建造而成,撤了地毯后,也不是其高贵雄伟。
“殿下,陛下就在里面。”女官停在一扇黄木大门前,躬身说道。
门口站岗的两名侍卫看到公主后行了一礼,然后推开可容一人通行的门缝。
门后的夏厅面积不大,弥塞菈一进门就看到瘫坐在圆桌后的翡翠国王,乔瑟·奥尔巴特。他披着薄薄的纱袍,身材胖硕,眼神涣散。他右手揽着一名年轻侍女的细腰,一手慢摇猩红的美酒。
见到弥塞菈,国王的眼神才微微有了焦距,他一口喝光高脚杯里的葡萄酒,挥退身边的侍女,哑着喉咙道:“你回来了,弥塞菈。”
“是的,我回来了。”
伴着弥塞菈的轻语,温暖的夏风从打开的高窗外溜进来,吹起丝绸窗帘,吹动她的褶裙。
“父王,卡罗尔学士都说过许多次了,您的身体不应该再喝这么多酒了。”看到圆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弥塞菈皱皱眉头,欲要拿走圆桌上的剩余的酒液。
国王伸手挡住盛着琥珀美酒的高颈瓶,摇头道:“唯酒可让我无忧,弥塞菈。”
“您是一国之君,父王!酒色只会让您威严尽失!”
“一国之君?哪来的一国之君!”国王闻言,怒不可遏:“贪婪的白头鹰啄食肥美血肉,圣洁的婊*子穿戴艳丽衣羽,狡狐隐藏在群山背后蠢蠢欲动,中庭的玫瑰根茎带刺缠绕在尸体之上!”
他站起来,一把扯住胸前纱袍上的徽记,低吼道:“看看这只知更鸟!看看它胸前这片血!翡翠的国王早就死了!死在那些凶手的合谋里!”
“父亲!”弥塞菈忍不住叫了一声。
陷入情绪的国王愣了愣,回过神来。
“抱歉,弥塞菈。”他颤动着嘴唇,“我太激动了。”
他跌坐回铁椅上,深深呼吸。
这一刻,乔瑟国王的脸上显现出种种表情,抑郁、愤怒、无奈、不甘,但最后都变成颓然。
“原谅我,我的女儿,留给你这样一个千疮百孔、家徒四壁的奥尔巴特的翡翠。”
“留,留给我!?”
弥塞菈睁大眼睛,她敏锐地抓住了父王话里的关键,一下子怔在那里。然而不知道为何,尽管吃惊于国王的决定,她的内心却对此似乎早有准备。
国王看了眼弥塞菈的眼睛,他那浑浊的眼神在这时清明起来,目光锐利得仿佛直透弥塞菈心底。
“看来你也想到这四年我为何安排你待在风息堡学习文史政教、骑射剑艺。”国王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弥塞菈
“可是,父王,罗伊怎么办?”
“很好,很好!”国王听闻弥塞菈询问她的弟弟,忽然大笑起来。
“你的心里已经默认接过这顶王冠了,我的好孩子。”他握紧拳头,用力锤了锤座椅的扶手,“至于罗伊,你难道还不清楚你这位弟弟是个怎么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