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没觉得自己走了沈郁会应付不来,她真的没那么重要,就像过去的二十多年,没有她沈郁肆意妄为随心所欲地过来了,以后也一样。
他愿意在她面前任性示弱,却不代表在别人面前不能自保,否则哪里还有现在的沈郁?可能世界上早就没这个人了。
所以鱼鱼并不担心他吃亏,她只是怕他失望……
鱼鱼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真够矫情的!烂事是自己做下的,轮得着她担心吗?真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沈郁,回来吧!”鱼鱼对着门外的一片漆黑又说了一遍,“这是你家,要走也是我走。”
回屋看了一下,发现她竟然什么都不用收拾,两手空空地来了,连牙刷都是沈郁带的,现在也得两手空空地走。
鱼鱼在屋里转了一圈,在走过的地方一路摸过去,又强迫自己收回手,狠狠掐住手指,快步走了出来。
走出大门,鱼鱼没有回头,朝着村子的方向走过去。
宿舍区一片漆黑寂静,树林那边的小村子也几乎没有灯光,鱼鱼却好像能完全无视黑暗,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很慢。
如果你清楚自己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其实有没有光,看不看得清都不重要,心里清楚比什么都重要。
有时候正因为太清楚了,所以你连让自己走点弯路的权利都没有,因为知道无用,因为知道对人对己都是伤害。
鱼鱼慢慢地走下去,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可能是太稳了,这条漆黑坑洼的乡村小路让她走得无趣极了,连蛙鸣声好像都消失了。
穿过小树林,走进村子,鱼鱼在楚艳红家那三间红砖大瓦房门前站住,顿了顿,还是没有回头,举起手去敲楚艳红家气派的铁皮大门。
举起的手没有落下来,被一只炙热的手紧紧攥住,紧得几乎要把鱼鱼的手腕捏碎。
鱼鱼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耳边都是粗重的呼吸,却没有等到一个字。
鱼鱼转头,对着黑暗里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叹气,刚想说话忽然被捂住了嘴,沈郁咬牙切齿地对着她吼:“你闭嘴!”
鱼鱼不能说话,沈郁吼完就不肯说话,俩人对峙了好一会儿,沈郁一个字都不说,也不让鱼鱼说。
鱼鱼能感觉到他手指冰冷,带着轻微的颤抖,那个抖动的频率特别细微,鱼鱼却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共振起来。
她握住沈郁的手指,“沈郁,你要我回去吗?”
沈郁不回答,手指却随着她的问题狠狠颤动了一下,鱼鱼又问了一句,“你跟着我,是想让我回去吗?你要是需要我,我可以回去帮你。你父母,章含广,你那些徒弟,还有别的事,我都可以帮忙,你需要我帮忙吗?只要你说一句,我就跟你回……”
她没说完,沈郁已经猛地松手,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很快离开,消失在一片寂静黑暗之中。
鱼鱼站了好半天没有动,然后慢慢蹲下来。
他期待她怎么说怎么做她都知道,可也知道她给不了,那早点失望也好。
她知道沈郁不会再来了。他是真的对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