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374岛
漫漫长夜已经到来,风雨没有减弱的迹象,援兵遥遥无期,敌人也没有任何动静,暴风雨同时阻隔了双方的援军,对于岛上的人来说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轮到傅平安值夜班了,黄姚武把自己的防弹背心脱下,给老五罩上,仔细的扣上快速尼龙搭扣,说:“小心点,别瞌睡了。”
“放心,我睡觉都是睁着眼睡的。”紧要关头,傅平安依然不失374本色,开了个没心没肺的玩笑,他身上的弹药经过补充,装具上插满弹匣,腰带上别了四枚手榴弹,八一杠擦拭一新,只等开张见血。
“你小子。”黄姚武拍拍傅平安的后背,笑了,“打完这一仗,我保证你一个二等功,风风光光的回老部队绕一圈,让他们看看咱的成色。”
傅平安说:“连长,我能考军校么?”
黄姚武说:“必须能啊,你底子好,又立了功,上级肯定重视你,考军校,入党,过几年你就扛上中尉肩章了,兴许再过几年,军衔比我都高。”
“那敢情好,以后我罩你,提拔,家属随军,都是我一句话。”傅平安咧嘴笑了。
“行,我就指望你们四个兄弟了。”黄姚武说,“好了,你守着吧,子弹上膛,提高警惕。”
傅平安当然不会掉以轻心,人这一辈子,遇不到几次拼命的机会,一旦遇上了,稍微分心可能就是死,自己死了无所谓,还会连累四个兄弟,所以傅平安打起精神,紧盯着眼前的黑暗,洞窟工事中没有一丝灯光,即便夜视镜也需要微光照明,敌人出现之前,肯定会有光亮和脚步声,一旦发现,二话不说拿手榴弹招呼就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傅平安隔一会就看一眼腕子上的鲁美诺斯夜光表,胡大鹏赠给他的手表派上了大用场,漆黑中能看到时间在流动,确定自己并不是迷失在无边的深渊中。
八点半了,这时候正是看黄金档电视节目的时刻,傅平安忽然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他侧耳倾听,那声音却消失了,足足过了五分钟才重新响起,是赤脚走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为了避免发生声响,敌人把军靴都脱了,可是坑道里实在太静谧,就算是老鼠经过,也会惊动值守的哨兵。
傅平安等的就是这一刻,八一杠的快慢机早就调到连发上,闪身出来平端着步枪扇面扫起来,扫了一秒钟就闪身回来,果不其然,敌人的还击也来了,漆黑的坑道被一道道火舌照的通明。
一颗手榴弹甩了出去,敌人仓皇后退,气浪和破片擦着墙角飞过,仓库里休息的众人被惊动,黄姚武和高小波过来支援,三支步枪交替开火,各自打了一个弹匣,感觉有些不对劲。
对面的枪太多了,短兵相接时比的就是人多枪多,什么百步穿杨的枪法在巷战中没有太大意义,打的再准,不如一顿弹雨泼过来有效。
“你们撤,我掩护,再不走就让人包饺子了。”傅平安又拽出一个实弹匣换上,只把手伸出来朝对面开火压制。
“阻击三分钟,然后来会和。”黄姚武喊了一句,匆匆撤离。
傅平安又打空一个弹匣,从容不迫的丢出一颗手榴弹,将空弹匣塞回防弹背心上的口袋,换上新弹匣,向后方撤离,背后子弹跟着脚后跟,他慌不择路,完全凭着本能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迷路了,374山头中的工事如同蚂蚁窝,错综复杂,支脉和断头路很多,如果走进死胡同,被敌人堵在里面,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他抬起手腕看表,表盘不亮了,摸一下表壳,才发现手表在交火中被一颗子弹擦过,表盘都被掀开了,得亏他是拿着枪伸出拐角射击,如果端着枪打,这颗子弹会击中他的胸膛。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现在连时间都无法掌握了,四下黑的如同掉进了浓墨的海洋,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傅平安干脆不走了,守株待兔比无目标的乱窜强得多,在无边的黑暗中,谁先暴露踪迹,谁先中枪。
忽然有枪声传来,傅平安知道那是战友们和敌人在交火,他顾不上隐蔽了,快步前去支援,走着走着,他走着走着,脚下一绊,是个人,准确的说是个死人,随手一摸,本想摘点弹药装备,却摸到了熟悉的军装,是自己人!
傅平安心里一痛,他摸出这个人正是朝夕相处的老班长高小波,身上没有弹孔,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刀伤,气管食道大动脉都被切开了,就像杀鸡一样,应该是被人从背后偷袭的。
高小波的身体还有温度,身上还有浓厚的烟味,他是大烟枪,每天两包烟,至今上衣口袋里还揣着半包烟,身上武器装备都没了,傅平安没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又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
时间在此处是失效的,这里只有永恒的黑暗,傅平安握着枪,脑海中一片空白,听觉嗅觉保持高度敏锐,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受了伤的战友在低声喊自己,那声音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