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也不例外。
第一句基本上是废话,是说如今天下大治,是和李隆基继位到现在兢兢业业地治理国家分不开的。第二句就有些意思了,是说想要皇室诸子成为有用之才,最好是像小时候你亲自教导皇子们一样。最后一句和前一句联系起来更有意思,哪怕是像我们小时候被你耳提面命那般教导还不一定有用,想要真正学会那些治国的道理,那就必须要去实践。
这首诗不难懂,或者说在座的人大部分都听懂了。
可问题在于这首诗所反映的寿王的心思是什么样的。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这就是寿王觉得对于陛下传授的治国方略已经领略的差不多了。此时需要找个地方实践一下,不想困居皇宫或者十王宅;往大了说,这就是寿王对于陛下命成年王子进入十王宅,从而束之高阁,再难以到民间有一番作为感到不满。甚至于对陛下教育皇子的方法感到不满。
这满是诛心之言啊!
这个时候谁要是作出头鸟,那问题可就大了。一个处理不好,那可就是离间皇家父子关系,祸乱皇室的重罪。
李林甫看向李清,偷偷地摇了摇头,叹口气。张九龄、皇甫惟明、王忠嗣看向李清的目光也是各自不同。有点头,有激赏,有疑惑,有不解,有冷笑。
这个时候除了装傻,做些什么都可能成为皇帝的出气筒。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听不懂。
李隆基对着李清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朝着惠妃笑了笑。
随即深吸口气。又面带微笑对着满座宾客说道:“不错不错,好一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一句可是道尽了天下间学者的艰辛啊。只此一句,吾儿当重赏。”
众人见状,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皇帝的态度也是有些奇怪。
只见李隆基哈哈笑道:“都说今夜只是朕组织的夜宴而已,并无君臣。列位莫要拘谨。”
随即吩咐道:“力士,列宴,与诸君共此一刻。”
生气之余不禁暗自纳闷,李清这小子一向识大体,今日是却发什么神经。
本来想要托词离开,可太子宾客贺知章的一首诗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随后王昌龄的一首《夏月花萼楼酺宴应制》:“士德三元正,尧心万国同。”
倒是让李隆基的心情渐渐地好了起来,离开的心思也是淡了下来。
毕竟李隆基再厉害,他也是一个凡人。
面对夸赞自己的诗句,他也没理由继续铁青着脸。
随后,例行赏赐一番。可以说得上了主客尽欢,众人逐渐离去。
李清三人走向停车的地方,邓泽早已等候在了马车旁边。
三人一路上沉默无言,不像来的时候玩闹得那么开心,李清有些不太习惯这种沉闷的感觉。
转身伸出手拦住两人,正想要劝劝两人别那么担心和忧桑的时候,突然发现从后面跑来了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行了一礼,弯腰对着李清说道:“寿王殿下,请跟奴婢去趟务本楼,圣上自酒宴结束后就在那等着呢。”
李清闻言,看了小太监一眼。随后淡淡一笑,对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阿兄待会儿去和父皇谈谈。你们别担心。”
咸宜这时突然跑过来拉住李清,急忙说道:“阿兄,待会儿你和父皇谈话的时候,你不要顶撞,父皇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清看向咸宜,勾了勾她的小鼻子,来了一记摸头杀,这才淡淡地说道:“你哥比你懂事,这些还用你说嘛。得了,回去睡觉去。”
说完也不管咸宜的反应,转身直接对着小太监说道:“前头带路!”
看着李清二人离开的背影,李沐沉吟片刻,决定还是说出来。便对着咸宜说道:“哥一直不想等出阁后进入十王宅,也不想继续留在宫中卷入三皇兄与太子哥哥的争斗,所以哥才会想着外出为官。所以吧,你还是放宽心,顶多父皇会生气,然后让哥抄抄《孝经》喽。”
咸宜安静地听着李沐在背后严肃地说完。不禁神色一松,轻舒了口气。随后看向了李沐,抽了抽小鼻子,对着李沐说道:“什么嘛,你们有事情都瞒着我,都不跟我说,害本公主白担心了。”
随即一转身,背对着李沐,摸了摸被李清弄乱的头发:“切!都是臭哥哥。十八哥被父皇叫走了,待会儿母妃怕是不会轻易饶过你了!”说完径直上了马车。
李沐看着咸宜微微一笑,然后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