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云澈有些微微不自在地转过眼眸,“我回学校去继续查一下,这事很可能就是校内之人干的。”
他说着,转身就走,刚走到书房门口,身后忽然又传来风云烈清冷淡静的语声,似骨瓷杯轻轻相击的声音,优美而又微微薄凉。
“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告诉我?”
云澈一怔,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去,对上风云烈幽邃而透彻的眸光……
过了夜里十二点,酒吧里不允许再高音量扰民,于是表演类节目收场,取而代之的是舒缓而又轻柔的音乐,在繁艳的灯红酒绿间温柔流淌,交混出属于这个时段的独特味道,妩媚靡丽。
酒吧里僻静的一角,被新组成的“暗恋者联盟”占据,三人各据一方,推杯换盏,各诉衷肠。
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大家似乎都有些苦闷难言,到了收工时间,水柔和顾雪莹却一时都不想离开,而水清也干脆脱了那身服务生制服,暂时罢工一会儿,拖着两个姐妹喝点儿睡前酒,美其名曰,养颜助眠。
“话说,团团以后真不来跳舞了?”顾雪莹饮下一口涩涩的酒液,神色间已略有薄醉。
水柔捧着杯子点头:“嗯,肯定不能来跳舞了,不过这样也好,本来就不该把她拉下水的……”
“好什么好?!”水清立刻嚷了起来,“她不来,龙先生也就不来了,我当这个服务生还有什么意思?哎哟……怎么又敲我头?”
“团团快被你害死了,你却只想着自己这点儿破事,”水柔怒目以对,“我真想敲开你这脑袋看看,有没有良心?”
水清愣了一下,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小柔,你喝醉了,我的良心在胸膛里,不在脑袋里……哎!”
水清也已薄醉,没能及时避开水柔袭胸而来的“九阴白骨爪”,赶紧抖了抖,抖开妹妹的爪子:“别乱摸,哥这里是留给心上人的。”
噗
一旁的顾雪莹喷出一口酒来,笑得差点呛住:“你的心上人……不会就是龙御吧?那你完了,人家是直男,你永远没戏。”
水清悻悻然:“你说好好一个美人,为什么偏偏喜欢女人,我一颗春心都碎了一地,却没人怜惜。”
水柔翻了老大一个白眼:“你是节操碎了一地,赶紧捡回来还来得及,别奢望那些有的没的,该干嘛干嘛去!”
水清一时语结,猛灌了一大口酒,忽然粗着脖子低吼道:“我得不到,远远看着还不行吗?你们特么地就没暗恋过,就没想过跟喜欢的人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永远都得不到,也要努力地博得他的关注,努力地珍惜每一次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你们特么地没这么想过,老子跟你姓!”
被指着鼻子的水柔,默默饮了一口酒:“……你本来就跟我姓。”
水清:“……”
顾雪莹忽然一个酒嗝,呛得俏丽眉眼间,多了一抹水润薄红:“是啊,所以说暗恋很伟大呢,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你,可你却将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想方设法讨好他,想方设法引起他的注意,就算明知他爱的是别人,还是忍不住关心他,心疼他,生怕他也会像自己这样爱了不该爱的人,最终爱而不得……”
水柔怔怔听着,握着酒杯的手指慢慢拢紧,一滴透明的液体滴落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漾开一圈圈苦味的涟漪。
“爱了不该爱的人,真的会最终爱而不得吗?”她怔怔地问,迷蒙的双眼里仿佛晃荡着那道星光般璀璨的身影。
“嗯嗯嗯……”顾雪莹点头如捣蒜,“姐的亲身经验教训,传授给你们,千万不要深陷其中,赶紧抽身而退还来得及,否则这一辈子……这一辈子……”
“这一辈子怎么了?”水清又猛灌了一大口酒,愤愤然说道,“难道还真能暗恋一辈子,我还就不信了,老子说什么也要得手一次!”
顾雪莹忽然一声轻笑,带着苦涩而又自嘲的余味:“得手一次又怎样?你只会更加痛苦不能自拔,只会陷得更深,一辈子都无望……”
水柔刚饮下一口酒,一听这话,忍不住浑身一个冷颤,刚咽下去的酒往上一翻,呛得她剧烈咳嗽,呛得红了眼眶。
水清连忙轻拍着她的背:“你喝这么急干什么,你又没暗恋谁,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水柔一把打开他的手:“要你管!”
水清愣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凑过去:“你也暗恋了?……谁?是谁?告诉哥,哥去揍死他!”
水柔一把掀开她哥,心情忽然就烦躁起来,粗着声音叫嚣:“谁要你管了,你这德行还能揍谁?要揍的话,也该是我去揍,我要揍死龙御那丫的!”
“嗯?!你们在说谁呢?”酒吧经理忽然神出鬼没地现身,一脸恶相,像看着三个死人,“一点点酒灌下去就不知死活了是不是?再敢胡言乱语,都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酒吧,还不该干嘛干嘛去,简直活得不耐烦了,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暗恋者联盟”顿时偃旗息鼓……
一夜辗转难眠,即使抱着大熊也无法再像以往一般安然入睡,俞团团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中神情恹恹的女孩,满腹的委屈难言。
整整一夜,风云烈都没进过这间卧室,晚饭时也没看到他,说不定他根本就没回来过。
俞团团瘪了瘪小嘴,她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所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玩失踪,根本就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释,可是他就没想过吗,也许她是有苦衷的,也许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原本满心的愧疚忐忑,此时已全部化为满腹的委屈,却无处可诉,小姑娘很不开心,下楼去时看到果不出她所料,早饭是由陶叔准备的,心里更是难过极了,喉头像是哽堵着一大团酸涩的东西,再丰富美味的早餐也勾不起她一点食欲。
草草吃过早饭,俞团团便让吕大有送她去了学校,走进校门时,她却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毕竟是才十八岁的小姑娘,毕竟是从小衣食无忧顺风顺水长大的女孩,即使人生遭逢了巨变,也没有那么坚强的心志和抗压能力,去面对四面八方扑来的脏水,去应对那些敌意的、鄙视的、污蔑的目光。
她忽然转过身,走出了校门,不想去面对,不想被万夫所指,不想被那些无情的风刀霜剑给扎得像个刺猬,她不是铁做的,她也怕受伤,她也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