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达说:“你这个同志啊,叫我说什么好呢?你这不是幼稚吗?你这种做法很容易被人利用来反对这个项目啊,也可能给我们市政府的工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的。”
傅华对金达这种说法有些不满了,虽然金达是他的上级,可是这个上级因为这个项目一再的责备他,已经让他是烦不胜烦,他提出的意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金达再这样做就有些过分啦,他说:“金市长,我不过是如实反映了自己的看法而已,而这些看法我已经跟您汇报过了,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如果这个引进来的项目连我这点质疑都无法承受的话,只能说明项目本身是有问题的,这样的话我想领导们倒是应该考虑一下是否真的要把这个项目引进海川。”
金达被噎了一下,他接任市长以来,傅华一直表现的对他很尊重,他没想到傅华会这么来呛他,便有些不高兴的说:“傅华,你这是什么态度啊,这是你跟领导说话应该有的态度吗?”
傅华笑了起来,他这个时候对郑坚跟他说的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体会更深了,确实是每一个人都是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的,他们优先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利益,而根本就不在乎你跟他还是朋友啊什么的,也许现在只能说是曾经是朋友了。
自己还真是幼稚,到现在还对金达心存幻想。
傅华看了一眼金达,说:“金市长,我这是实事求是的态度,我不认为跟领导说话就需要改变这种态度。什么时候您连句真话都不敢听了?我估计您大概忘记了您曾经为了坚持原则而跟徐正市长据理力争的样子了吧?”
傅华这段时间接连受到穆广、金达的指责,张林也态度暧昧不清的搅进来,让他感觉到心里窝囊透顶了,现在金达又拿出来领导那一套居高临下的姿态来,再好的涵养也实在有点受够了,因此忍不住出言讥讽起金达来。
金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当上市长以来,除了郭奎,还没有一个人这么让他下不了台,胸中简直气炸了。不过他总还是一个学者出身的官员,还是受过领导者要有容人之量之类的教育的,因此他并没有把火气发作出来,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借此缓冲了一下。
金达还是有些自省能力的,再是他虽然生傅华的气,本质上却都是出于一种公心,双方并没有什么个人的利益冲突,因此在喝完水之后,金达多少冷静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于独断专行了,傅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当初也跟徐正据理力争过,现在怎么就不能容许傅华说几句话呢?
金达放下了水杯,有点干涩的笑了笑,说:“傅华,不好意思啊,我并不是说你不可以表达自己的意见,可能是我过于关切这个项目,因此表现得有些急躁了。不过你要明白,我跟徐正市长是不同的,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们市里的经济发展的需要,并没有私心,这一点我跟徐正市长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你应该能体谅我吧?”
金达开口表达歉意,让傅华也松了一口气,刚才金达一切的情形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在金达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时候,他是准备迎接金达的雷霆一怒的,虽然他心里并不畏惧金达的震怒,甚至还准备跟金达争锋相对,可那样就等于是跟金达公开决裂了,不但要失去金达这个朋友,甚至他还需要面对一个更加困难的工作环境,他难以想象在两个顶头上司都对自己有了看法之后他这个驻京办主任还能干得下去。
幸好金达还是比较有素质的,他首先退让了一步,也让傅华不被逼上跟金达公开决裂的地步,傅华也是相信金达这么做也是出于公心,虽然这个公心也有个人为了争取政绩的私心在内的,他也跟着道歉说:“对不起啊,金市长,我的话也说得过头了一点,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让我口不择言了。”
气氛缓和了下来,金达笑了笑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会是很矛盾的,海川是你的家乡,你知道了那些对二甲苯项目可能对环境产生的危害,心里自然会很别扭。跟你说句实话,我心里也不是就那么接受这个项目。但是你要从另一方面去考虑问题,我们要发展经济,必然要上一些项目,这个对二甲苯项目有污染我们就不上,你又怎么去保证后续引进的其他项目就没有污染了呢?现在的工业项目有多少可以说一点污染都没有的?难道我们就一个工业项目就不上了吗?再说我们市里的经济也不是发达到可以随便就拒绝这个投资百亿,每年产值七百亿的项目的程度,反倒是上了这个项目之后,我们可能增加了经济实力,才能达到可以拒绝那些污染很大的项目的程度。所以我们做这个决策也是很痛苦的,但还是不能不做。”
金达说的这个道理似是而非,傅华却也没有心力去认真的反驳他了,他也知道反驳也是没有用的,便说:“我明白。诶,金市长,现在谈判也暂时告一段落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北京了?”
这一趟的海川之行,傅华是很不愉快的,不但受到了金达和穆广的指责,还被丁益出卖,心中已经是窝火之极,因此想赶紧逃离这里。
金达笑了笑,说:“北京有什么这么勾着你回去的,不是你的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