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奕见妻子出门而去,并贴心地把门给关上了。这才冷眼对着李哲说道:“说吧,你今日到底是为何事而来?”
李哲从一旁搬来一张椅子,就在韩奕的床边坐下了,说道:“还能为了何事,自是为了你的女儿,我的爱妻而来。说说吧,今日岳父大人究竟是如何与如曦争吵,惹得她潸然泪下。”
韩奕见李哲问起此事,一时只觉得羞愧难当。今日他与女儿说起此事,曾无意间说起他的谋划,他原本打算等他病好能下床走路之后便带着妻子与女儿远走高飞,离开大宋。这个计划他都还未曾与爱妻提起过,今日闲聊时一时间没忍住便那计划透露给了女儿。
只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她女儿非但没有理解他支持他,反而是将他比作逃兵训斥了一番,要他好好养病不要再胡思乱想。逃兵这是他内心不可触碰的词,只因当年他便是以逃将之名剥去将职,只是伴随着他一生的痛点。
当时,见女儿将逃兵二字说出来的时候,他便犹如被触碰到逆鳞般的毒蛇,怒不可遏地说了一通气话,他此时回想起来,都不能清晰地记得自己所说的话,只是大致是说女儿不知廉耻,贪图享乐的话。此刻李哲的问候,再次让他回忆起不堪的自己。不由满脸愧意,低声向李哲请求道:“李家小子,我韩奕平生素不求人,今日只求你一事,若是你肯答应,我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李哲淡然回道:“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的,自然会与你去办。”
韩奕闭上眼睛,说道:“很简单,代我向曦儿说声对不起便可。”
只听他说完请求,便回忆道:“我韩奕是为将门之后。父亲是秦凤路观察使,祖父也曾担任过河东路经略使,掌十万精兵。祖父一生与辽兵交战,只是每到战酣之时,便有士兵逃回城中,这样便每每使得战场局势由焦灼瞬间朝着向辽兵有利的方向进行。如此一来祖父与辽兵交战多是输多胜少,是故平时最痛恨逃兵。父亲便是深受祖父的影响,一次与党项人交战之时,由于实力悬殊,却依旧选择死战到底,最终血洒沙场。”
“那年我二十岁,曦儿的母亲刚生下曦儿不久,便突闻噩耗的我只得临危受命继承了父亲的将职。想来我韩奕也算是有着一身蛮力,再加之年轻可畏,侥幸打了几场胜仗。这样我便升了官职,被调回了汴京任职,我则从杭州接回了曦儿娘俩,好尽享天伦之乐,当时的我可谓春风得意。只是好景不长,这党项人不安分,每每侵扰我边境,加之边将对此无可奈何。这件事被呈到官家手中,自是惹得龙颜大怒,官家便将曾打赢过党项人的我派往边境,曦儿娘俩也只得回了杭州。当时的我想法很简单,便是堂堂正正地与之交战。只是这党项人自与我宋将正面交战屡战屡败之后,每次只以骑兵入境侵袭,不与我军正面交战。而我一心只想速战速决,早日回到曦儿她娘俩身边。这一切便是悲剧的源头。”
说到此处,韩奕紧闭的双眼不由沁出泪珠,饱含悔恨地说道:“那是一个陷阱,一个连白痴都能看出来的陷阱。那日,我忽闻斥候来报,说是西北方向发现了一支党项人的骑兵踪迹。我一时头昏脑热地带着几万的弟兄就径直追了上去,直至追至边境仍然穷追不舍。到了边境,才发现数万敌军正等着我,这才知道上了当。几万的弟兄啊,就这般白白地死在了那里。那是一场噩梦,我逃离了那场噩梦,成了祖父与父亲最痛恨的逃兵。”
李哲耐心听着韩如曦的父亲讲述着自己是如何成为一名逃兵的故事,明白了他被罢职之后为何选择沉沦,试图用着酒精与赌博忘记这一切,真是可伶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是他不明白这一切又与韩如曦受委屈又什么关系?接下来韩奕的这一番话解答了他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