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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猎人的梦魇

伴随着一声狼狈的惨叫,洛拉斯从噩梦中惊醒。

从维洛斯遗迹回来已经过了三天,但发生在那里的一切却依旧如幽灵般缠绕着他的梦境。他目光惊恐地坐在被汗浸湿的床面上,喉咙里不断传来粗壮的喘息声。

作为整片兽魂大陆加起来也不到五十人的七星猎人之一,在洛拉斯的生涯中,他曾经无数次面对过比自己更加强大的敌人——其中就包括那让他得以成名的宿敌裂爪龙——也曾无数次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从来没有感到过像这次一样的恐惧。

非要形容的话,这种恐惧就如同人仰望深邃星空,想象着它的永恒与无限,对比着自己的瞬间与渺小。

那些同行的调查员们并不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站在他们的视角,自己只是突然间昏倒,醒来时便已经出现在了遗迹之外。幸运同时也不幸地,以洛拉斯的实力,刚好达到了能够观测到对方的强大的程度,也正因此,他才比别人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那个古代人之间的差距。

交手瞬间的心灵交汇,就好像凡人的与神明进行了对话,在尝试去理解面对远超自己理解范畴的事物后,在发现自己多年来一直坚信不疑的对世界的认知,不过是属于井底之蛙的方寸天空时,洛拉斯陷入了癫狂。

来不及确认薇奥拉的安危,顾不上向佩尔罗尼汇报遗迹中的情况,他涕泗横流地仓皇而逃,躲进了自己在兰琪尔的房间中——那一瞬间,他好像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天天被人欺凌,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啜泣的无助的灵狐族男孩。

“可恶……”

他凝视着自己颤抖的手心,终于用力地将它握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被这样的事实打垮,而要将它当做一次能让自己打破瓶颈,进入到下一层境界的契机。

勉强振作起来的他披上外套,走到了房间外的演武场。绝大多数的灵狐族猎人都接受王国的委托前往前线对抗奥苏恩帝国了,照理来说这里应该很冷清才对,但事实却和他预料的相反,人们正围在擂台外,不时发出惊讶的呼声。

他沉默地穿过人群,终于看到了擂台中的情景。对阵双方中,左边那个大块头他认识,奈特·铁牙,一个欺软怕硬,唯利是图的家伙,之前也曾因为一些事情和他起过纠纷,不过在被教训之后就老实多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几乎可以断定搞事的肯定是这个家伙没错。至于与他交手的那个黑衣少年……

在看到少年嘴角邪气笑容的瞬间,他突然呆住了。

等等……

是自己看错了吗?一定是看错了吧!

这张脸……不可能,怎么可能……

即便和自己印象中的五官有些许差别,即便头上顶着一堆漆黑的狐耳,但洛拉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存在——只有这张脸,他绝对忘不了。

紧接着,洛拉斯又看到了站在擂台角落的红发少女。这套便装他自然不会陌生,倒不如说,他在机缘巧合下和当时还不是女王的薇奥拉·红月公主结识的时候,对方正是以“芙蕾雅·流焰”的身份在行动。

薇奥拉和那个古代人同时出现在猎人公会的演武场……一时间,洛拉斯的脑内闪过无数种可能的猜测,但不管哪一种都表明薇奥拉以至于在场所有人正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但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再像遗迹中那样试图去阻止对方,保护他们,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根本不能左右对方的意志分毫,他此时能做的只有战栗。

好在,黑发少年似乎并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此时的他正在擂台上,以简单的辅助魔法应对着奈特疾风骤雨一样的攻击。以洛拉斯的境界,当然一眼就能看出少年在以最低限度的实力玩弄对手,但却不知道对方这么做是何目的。

就在此时,借助着“钢刃强化”后的长弓的曲面化解了奈特全力一击的少年,开始了他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进攻。长弓的一端轻点在奈特的胸膛,这一击本身自然是不可能对身着重甲的奈特造成任何物理伤害,但当旋转的蓝色刻印在双方接触的位置展开时,众人终于理解了少年的意图——

“魔力集中”。

这是一个经常被作为其他技能前置的辅助魔法,可以将原本大范围的技能效果集中在一点,以此大幅度提升威力,稍有常识的人都能料想到,少年紧接着应该会使用一招强力的攻击魔法,借助魔力集中的增幅一举突破奈特的防御,取得决斗的胜利。

然而,完成了一切铺垫的少年却依旧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伸出空闲的左手,指尖在长弓的弓弦上轻柔地拨弄了一下,那姿态与其说是战斗,更像是是吟游诗人在弹琴。

被弹拨的琴弦造成了轻微的震动,而那震动在魔力集中的增幅下传导到了奈特的胸膛,只见魁梧的猎人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便两眼一翻,仰面躺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大约两秒的瞠目结舌之后,场下传来了如雷的掌声。

擂台上的少年瞥了瞥嘴,事实正如他所宣告的那般,在和奈特的决斗中,他不仅没有流一滴汗,“风压无效”也让他的发型完全维持在开战之前的形态。即便他只使用了最低限度的力量,双方的差距还是过于明显,让人不由得想说一句“快住手,这根本不是决斗!”

“你杀了他?”

一直保持平静的薇奥拉,在这时露出了紧张的表情——她关心的自然不是杰洛特,而是作为杰洛特对手的那个可怜的家伙。

“如果我杀了呢?”杰洛特故意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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