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站起身,把她拉到身边,冲华图和袁博溪说:“朕先带婉婉走了。”
华图和袁博溪自不会拦,也不敢拦,华州和谢右寒更不会拦,可聂青婉不想回宫,她晚上还想找借口去一趟聂府呢,仲秋佳节,月圆之夜,她是打算跟聂家人一起过的,谁要进宫跟他过!
聂青婉说:“不想回宫。”
殷玄不理她,转头让随海去把马车赶到恵孝院门口,然后就拉着她往外走。
聂青婉不好当着华图和袁博溪以及华州和谢右寒还有那么多下人的面对殷玄不敬,憋屈地随着他上了马车,告别了父母和哥哥,等马车驶出华府,聂青婉冷着脸说:“你想回宫你便回,为什么非要让我也回?我难得回来一趟,今晚才是真正的团圆夜,你却把我拉走了,你就是存心的,存心不想让我过团圆。”
殷玄睇她一眼,心想,你心中的团圆到底在哪里,你心里清楚,身在华府,心却不一定在,朕把你拉走怎么了?就许你陪家人,不许朕陪家人?你现在是朕的妻子呢,就该跟朕以及朕的家人一起过团圆,就算朕的家人都不在了,可他们的墓还在。
殷玄哼一声,不理她,阖着眼,靠在了车厢壁上。
聂青婉说了半天话,可男人一动不动,连个腔都不搭,她也气了,屁股一抬,要坐到另一边。
动作惊动了殷玄,殷玄睁开眼,将她按住,抿唇说:“乖乖坐着。”
聂青婉说:“我坐别处。”
殷玄说:“朕这两天不舒坦,你不要惹朕。”
聂青婉翻白眼:“你不舒坦管我什么事儿,反正我要坐别处。”
殷玄笑,一把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住她,近乎贪婪地吞噬她的唇涩,末了,抵着她的唇低笑:“婉婉不让朕碰,朕怎么会舒坦,你乖乖坐着,朕难受,你若非要动来动去,那就在车上给朕。”
聂青婉被他的话给吓住了。
车上给他?
皇上的颜面呢?
聂青婉安静地坐着了。
殷玄双臂拢紧她,笑道:“婉婉听话的样子让朕更喜爱。”
这回换聂青婉不理他了。
殷玄高兴地蹭着她的发丝,闭上眼睛浅寐。
回了宫,殷玄没让随海回龙阳宫,直接让他去皇陵。
一路去了皇陵,将马车驶进了皇家别院,原本皇家别院都有兵力驻守,可今天过仲秋节,这些官兵们也回家过节了,别院里十分冷清,好在别院早已打扫干净,该备的东西也全部备齐全,吃喝用全有,包括扫墓所用的东西,也全部备好,有值守别院的士兵见到皇上的马车进来了,连忙上前叩拜,说了所有东西的摆放之地,就极有眼色地下去了。
殷玄抱着聂青婉下了马车,等将人放在地上后,他就让随海和浣东浣西去拿扫墓用的东西,等三人拿好出来,殷玄牵着聂青婉的手,去了他父母的墓地。
殷玄的父亲是殷氏皇族,却不是君王,墓地没有在地陵之中,而是在外面,原先他的生母并没有跟他父亲合葬,在他登基之后,他让人把他生母的骨灰请到了他父亲的墓中,与他父亲合在一起葬了,墓只有一个,但墓碑是两块。
对于殷玄的父母,聂青婉不大了解,也从没接触过,进宫之前她基本上都呆在聂府,很少与殷氏之人接触,进宫之后倒有些接触了,但殷玄的父母没那样的份量见她,故而,一直不知,后来选中殷玄当继承人了,这才了解了他的全部,包括他的父母,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的父母早已亡故,想见也不可能见了,但关于他父亲和他母亲的爱情,聂青婉却知之甚详,因为那样的爱情在殷氏皇族里被传之佳话,却又被鄙夷入尘埃。
殷玄说要扫墓,备的材料里就有白色康乃馨,殷玄每年来扫墓,都会在他母亲俞氏的墓前放这种花,今天也一样。
聂青婉在旁边站着,看他拿花放了,她也拿起一束放过去。
殷玄看她一眼,牵紧她的手,说道:“平时也没时间来看他们,每年就清明来一次,今年来了两次,他们一定很高兴。”
殷玄站在两个亲人的墓碑前,说道:“爹,娘,儿子带你们的儿媳妇来看你们,你们认清你们的儿媳妇是谁,以前的都不是,这个才是。”
说着,把聂青婉往前推了推。
聂青婉霎时有些手足无措,面对千军万马权谋心机她不怕,可面对这已故的两位死者,她倒是有些怯然了,可能也是因为殷玄说的那句儿媳妇,让她心中产生了抵触,进而滋生了怯意。
被殷玄推着,不得不站在了两个长辈的墓碑前。
殷玄见聂青婉脸上露出了头一回见公公和公婆般的怯意,无端的想笑,可他又委实不敢笑,怕这一笑就把聂青婉给笑跑了。
他想着太后一生荣耀,从没在脸上露出过这种怯意来,当真是新奇又新鲜。
他站在她的身后,轻声说:“叫爹娘。”
聂青婉不叫,可一直呆在她袖兜里的闹闹难得的探出了脑袋,伸长了脖颈往外面看着那两道墓碑,嘴里咕咕地说着话,不知道在说什么,说完,它又钻到了袖兜里,仿佛不见了似的。
聂青婉:“……”
殷玄:“……”
殷玄说:“闹闹都叫了,你不叫,是不是连孩子都不如?快点叫。”
聂青婉说:“你怎么知道闹闹叫了?闹闹又不会说话。”
殷玄说:“闹闹是不会说话,可它会发声,它既发了声音,就说明它叫了,一个小动物都知道了见了长辈要喊一声,你莫不是想说,你连闹闹都不如吗?”
闹闹虽是神龟,可它也是畜生。
殷玄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想说她连畜生都不如?
聂青婉脸一黑,狠狠地剜了殷玄一眼,十分不乐意地冲着那两座墓碑喊了一声爹,又喊了一声娘。
听着她喊爹喊娘的声音,殷玄当真没忍住,笑出声来。
聂青婉恼羞成怒,甩袖子扇他:“不准笑!”
殷玄双手将她一搂,紧紧抱在怀里,胸腔里还扩散着笑声,他揉着她的发丝,捧住她的脸吻了一下,笑道:“朕很高兴,婉婉这是实打实的入了朕的家门。”
聂青婉抿唇,不言,脸色着实不大好看。
殷玄却不管她脸色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他转头喊随海和浣东浣西,让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拿过来,他跟聂青婉给两位长辈上香烧纸,忙完,他拉着聂青婉回了皇陵别院,吃晚上的团圆饭。
饭桌摆在满月之下,月圆人亦圆,这大概是殷玄过的最幸福的一个团圆夜了。
殷玄给聂青婉倒酒,聂青婉不喝,殷玄问:“今日在华府也没见你喝几杯,是身体不舒服吗?”
聂青婉说:“没有。”
殷玄往下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没言语,他只是扭头冲随海问:“窦福泽来了没有?”
随海说:“来了。”
殷玄说:“让他进来给皇后号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