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奴才错了!陛下不要啊!”
然而这次无论刘喜叫得有多么凄厉,又把头磕得多响,陛下也不愿理睬,甩了衣摆径自离去。
光是打板子,就已经能要掉刘喜半条小命了。
结果陛下竟然还把刘喜直接扔到了太医院,去伺候顾文君!那简直就是在剥刘喜的三魂六魄啊!
只有当刘喜是陛下贴身大太监的时候,才是有地位的,他一切的凭仗,都是靠着这个职位。
他要离了这个身份,就如被打进冷宫里的妃子,看这皇宫里还有的谁理会!
不只是刘喜吓得面无人色,旁边的小文子也是两股战战,直打哆嗦。甚至连浣墨都惊愕地抬起头,看了陛下一眼。
“陛下,饶了奴才一次吧!”
刘喜扯开嗓子大叫,但是陛下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把这狗奴才拖下去。
御口金令,说了二十板子,就是要挨二十记打,一下都不能缺。
哪怕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犯错,而已要一视同仁。
“啊!”
板子一落下去,就逼出了一声响亮的尖叫。
“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从外面传了进来,每一个呼喘吸气都是在痛到极致时发出的尖叫。
那拔高了的嗓门尖利得很,像是活剥猪皮似的,光是听着,都觉得渗人。
板子都停了,叫声都没有断。过了一时半会,那叫痛声又从养心殿,转移到了太医院。
“唉哟,别碰我的屁股!你们几个蠢东西,到底会不会扶人啊?都给我小心点,再轻一点!”
痛呼之中又夹杂着骂咧咧的叫唤,吵得屋外沸腾喧哗。
顾文君就是静坐在屋里,也能听到那些吵闹。
她才从陛下宫殿那儿回来,用过午膳还打算小憩一会儿,就被吵了起来,让顾文君无法安生。
这里是太医院的后屋,是给连夜诊治的御医们合眼休息用的。
通常都是宫中的主子们,或者是宫外的大臣们来请御医出诊,偶尔也有身份低一些的,亲自来太医院看病,但那也会在前堂候诊,不至于闹到后院来。
顾文君惊疑地翻坐了起来。她给自己披上一件外袍,就想出去看一眼,然而不等收拾好,跟了她的涤桃就先一步小跑出了门。
她都快忘了,自己现在不是只身一人。进宫才几日,顾文君竟然还得了一个小宫女跟随身边侍候左右。
不怪旁人以为顾文君得宠。
“顾公子,我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扔下一句话,涤桃就不见了身影。
顾文君也没有一直等着,手中动作未停,扎起头髻重新理了鬓发,她暗中托住胸,定了定身前的裹巾,想要再把束胸弄得再稳定一些。
虽然一有了涤桃,顾文君生活起居都不需要多想,全由涤桃照顾,方便许多,但是她与涤桃朝夕相处,也多了许多不便的地方。
比如顾文君沐浴更衣、在伤口上换药的时候,就得随时想方设法地避开涤桃,保护她的女儿身秘密。
所以趁着涤桃一走,顾文君就抓着时间,在被子里处理了一番自己的男装。
收整完后,她才下了床榻。
还好她动作快。顾文君的双脚刚踩进布靴里,涤桃就飞一般地旋身进门口,“顾公子,是刘公公!刚才在外面叫唤的人是刘公公!”
叫了一半,涤桃就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说话时,涤桃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扒在膝盖上,大声喘气。
“你说什么?”
顾文君嚯地一下甩了衣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涤桃边上,她们主仆二人一起向屋外探出半截身子张望,不敢完全出去。
果然,顾文君一眼就看见了那深绛色的太监服,正是刘喜那大太监才能穿的服制,他又被另一个小太监搀着,十分显眼。
涤桃说着气声儿:“顾公子,怎么办呀?刘公公他们好像就是朝着我们走过来了!”
顾文君斜眼打量着刘喜被左右搀扶的模样,既觉得滑稽可笑,又觉得怪异。
一丝疑虑在顾文君心间划过:“刘喜不是说要去牢继续审问陈长必么,为什么又突然跑过来找我?而且,到底是谁,竟然还打了他!”
后面的才是重点。
宫里儿,谁不知道刘喜是陛下身边得力的大太监,不把刘喜供起来就算了,哪里敢惹刘喜。
所以能对这掌事大太监动手的,似乎也只有陛下本尊了。
眼见着刘喜径直往她这间简陋的小屋子来,叫着“痛呐痛的”,可是脚步却没听过。
顾文君也无法继续装作不知道。
她只能带着涤桃出来,行完礼,然后问候一句:“刘公公,你的身子没事吧,是要我给你看一看吗?”
刘喜自然也看到了顾文君这对主仆。
他听到顾文君这句问话,面色倏地难看起来。
那脸上先是变得青白,随后又涨得极度的酱红,成了滚进水里的活猪,把白净无须的脸烫得一根毛也不剩。
“没事的,顾公子,刘公公就是被陛下罚了二十板子,已经上过药了。”一个年轻点的小太监回了话。
顾文君依稀有几分面熟,记得他好像是叫小文子。
“去去!要你多嘴!”刘喜一把挥开小文子的搀扶,细长的眼睛一拉,仍然十分唬人。
可配上这连走路都走不动,撅着屁股晃动的身子,就显得可笑古怪,反而别有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