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刘喜再细细说明,顾文君也已经从各种话里的细枝末节看到了局势。
陛下手段如此狠辣,怕也是被敬王逼的。只有比敌人还要狠,才能守住这份皇位。
只可惜,陛下还是即位太短了。
敬王索要皇船来接应,这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让人忌惮的,还是敬王振臂一呼,百臣来应,纷纷劝陛下答应敬王的请愿。
这可怖的号召力,恐怕才是敬王真正向陛下示威的警告。
“这顾文君也太厉害了,他又不是我和陛下,整日待在宫中,只知道这么一点信息,就看的这么透,果然可怕。”
刘喜倒抽一口冷气,心头巨震。
他眨了下眼皮,还是藏不住眼底的惊骇佩服。由此对比,越发显得刘喜之前一见陛下态度转冷,就想要放弃顾文君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这样的人才,就该供起来呐!
以前,刘喜都只是从陛下、还有浣墨那儿间接地了解顾文君的智谋,今个儿,他算是彻底领略过了。
简直就是个妖孽!
多亏顾文君是效忠陛下,要是投靠了敬王,那可能真要反了天了!
刘喜正庆幸,还好自己那一通胡作非为,没有真的害了顾文君和陛下的关系。
就听顾文君问话:“张御正张首辅递了什么折子?”
“你说首辅大人?他一向明哲保身,爱惜羽毛,不会轻易下场。敬王说不动,陛下也说不动他。”刘喜一愣,连忙回过神来,仔细解答顾文君的问题。
顾文君气也不喘地追问:“那六部呢,向着敬王的有多少,又有多少保持中立,还有多少反对敬王?”
“礼部、户部都为敬王请愿了,刑部提了反对,兵部、吏部、工部都是保持中立的……”刘喜一个一个说过去,也不觉得麻烦。
有些事情,顾文君能猜出来,可这些情报,只有刘喜这样随陛下去朝议的人才会清楚,只能由刘喜转告。
听完,顾文君眉头一锁。
果然形势不妙,偏向敬王的更多,其余的都是没有明显站队的,两边都不想得罪。
这样一来,别说陛下想要追究敬王私自离京的事情了,就是反对敬王大肆张扬回京,都很可能处于劣势,被大臣们逼着同意。
虽然只是一次回京之行,就算如敬王的意,用皇船去接应,也不敢铺张浪费了一点,并不影响什么。
可实质上,这却是陛下和敬王之间的势力对抗。陛下,一旦稍微处于弱势,就会放出不如敬王的信号,动摇那些原本中立的大臣们。
所以,陛下决不能输。
一瞬间,顾文君心里就想了千百个念头,她选中一样最可行的,当机立断就道:“我留在宫里反而帮不上忙,要帮陛下,我得出宫去。”
“顾公子你说什么?”
这话把刘喜砸得眼冒金星,他还等着顾文君出主意呢,结果她张口就说要离开。
刘喜一急,直接忘了自己挨过板子的事情,嚯地站了起来,结果腰板一动,就“咔”地一声,差点就断了。
“啊啊!疼死我了!”刘喜撑着腰倒回椅子上,靠在桌边大呼小叫。自从陛下登基,他可就再也没遭过这种罪了,就快没了半条命。
他巴望着顾文君把另外半条命救回来呢,哪想到顾文君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要走。
“要想改变这对峙的局势,光从朝堂下手还不够,还得从朝堂外面入手破局。”
顾文君双眼微亮,那初雪般清透的眸子真是天上星水中月似的,世间难寻的绝色,让刘喜一个阉人都看得愣愣发怔。
她冷静地解释:“礼部中有不少的文山派,都是文山书院出来的学生。而我的师父,就是文山书院的师长程鸿问,而他又与首辅大人相识。”
那双眸子里闪过一丝皎灿的明光。
“要是由我做筏,也许只能说动礼部改了折子,甚至能让首辅大人倾向陛下。只要做成一件事,陛下就不用忌惮敬王了!”
“慢着慢着!”
刘喜额间冒了冷汗,连声劝到。
这法子确实是妙,而且顾文君又不在朝中为官。正因为毫无牵扯,做起事也便自由,不会被人提防。
可是
“唉哟顾公子,陛下才刚把我送过来,让我伺候你呢,你怎么就要走呀?而且那金蚕蛊的毒,也得你来解,陛下离不开你啊!”
这话倒是真心的。
不止是正事离不开顾文君,就是心里也离不开。
可要是陛下知道,让刘喜来伺候,本来是想给顾文君赔罪讨好关系的,结果刘喜却把顾文君给伺候走了……
这!
一想到这后果,刘喜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完全不敢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