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冷冷道:“不服气,是不是?那好,我今天就且数数你的罪状,看这顿鞭子你挨得冤不冤?”
陆星跪直了身子,认真听着。
太子踱到陆星面前,站定,问道:“你且说来,何为孝?”
秦路怔了一下,太子爷这是什么问题,怎么忽然问道这个上面去了?
陆星也有些不解,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侍奉双亲,即为孝。”
“还有呢?”太子再问。
陆星有些说不出来。按他的理解,陪在父母身边,侍奉父母,端茶送水,晨昏定省的,即便是孝了。
太子冷冷看着他:“看来这段日子没什么事情,你在市里坊间倒是走动得少了。难道你就没有听说民间里语是如何说的:贫穷的父母,钱到为孝病弱的父母,出力为孝孤单的父母,相伴为孝脾气暴躁的父母,理解为孝勤俭持家的父母,勤快为孝病患的父母,多份照顾为孝唠叨的父母,聆听为孝吗?”
太子的话句句颇有深意,说得陆星面红耳赤,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太子。
秦路明白了,原来太子爷是拿个“孝”字大做文章,教训陆星啊。
想想武穆侯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想来想去,好像还真的与一个“孝”字脱不了干系。
“你可明白?”太子再问道。
陆星伏下,身去,磕了一个头,道:“太子教训得是,陆星知错了。”
“你再说说。”太子又道。
陆星抬起头来,眼里有一丝悔意:“太子爷说的话,意思是说,根据父母的不同情况,孝的方式也不同:尽自己所能,给父母需要的金钱,是孝照料年老体弱的父母,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是孝陪伴孤单的父母,让父母不寂寞,是孝理解父母的暴躁,体谅父母的辛劳,是孝耐心听父母的唠叨,没事多陪父母唠唠嗑,是孝父母爱面子,喜欢显摆,那么给父母人前显摆的机会,那也是孝。尽管,孝的方式千差万别,但孝的本质是一样的:就是体谅父母,理解父母的期待,让父母如愿、安心。”
“那你让父母如愿,安心了吗?”太子又问道。
秦路看着太子,他想,太子这是要刨根问底,彻底拔去陆星心里滋生的杂草吗?
陆星咬咬牙,重重磕了一个头,道:“陆星不孝,让父母如此劳心。”
太子忽地指住陆星道:“你的确不孝。母亲的唠叨,说到底也是为你好,你非但不解释,还要如此任性行,事,连多一个解释机会都不肯留给自己的母亲。这倒也罢了,母亲身患旧疾,你非但不知道,还对自己的生身母亲极力推搡,以至于母亲跌倒在地,旧伤复发。如果你这都不知道,那也罢了。但是,你不顾理会的母亲反而要来救你,以至于与你父亲在争执过程中,身子失重撞断了腰椎,难道连这个你都不知道吗?”
陆星十分震惊的抬起头来。
说实在的,他虽从下人的口中得知,母亲这段时间身子不太好,旧患复发。那个旧患是当年她替父亲拿剑的时候留下来的,多年来都不曾发作过。但他执著于自己母亲对自己喜爱的人所造成的伤害,不肯原谅自己的母亲。哪怕是母亲低声下气的问他,他也不为所动。
然后就是母子之间发生了一些肢体上的冲突,当时的他怒意冲冲,也就那么一推,他也没觉自己出了多大的力气啊,怎么就让母亲又撞伤了腰呢?
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母亲的腰椎居然断了,居然断了?
这怎么可能?
他惶急的问道:“太子爷,您说的可是实情?我的母亲,腰椎真的断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太子没好气道,“难道这等重大事情,我还会骗你不成?今天早上,老侯爷还亲自到悬空寺,把名医玄鹤给请来了。”
连大名鼎鼎的玄鹤都来了,看来太子爷所说的是事实了。陆星只觉得心里一酸,昔日里母亲对自己的好,便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其实他也知道,在整个武穆侯府里,母亲是最疼爱自己的。而且,母亲的这份疼爱根本就没有掩饰。
天气炎热的时候,母亲常常忧心自己执勤被太阳晒坏了,即便是病着的时候,总要强撑病体,亲自到厨房为自己做绿豆海带汤。因为,自己的嘴太刁,除却母亲做的,别的丫环婆子做的统统不吃。
天气严寒,大雪纷飞之际,母亲总是忧心自己冻坏了,御寒的棉衣是母亲,亲自动手缝制的,里面用的都是经过母亲检审过的最好的棉花,担心自己穿不暖,母亲还不顾满是冻疮溃烂的手,为自己一连做了两件……
陆星流下泪来。
他豁地起身,拿过秦路手上的鞭子,复又跪在太子面前,将鞭子高举过头,道:“陆星知道自己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就请太子重重处罚属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