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话你别太在意了,他就那脾气。”
“他话粗理不粗。”萧南明白她担心什么,“你哥回部队了?”
“下周走,我妈忙着带他相亲呢。”看见他要炒菜,江小霞来到灶后帮他烧火,“今晚要我陪她去大队书记家,真不想去!”
萧南用锅铲从大碗里挑了一小片猪油放进烧热的大锅里。“唉,为何很多事总不能自己做主。其实你也一样。不用你烧火,快回家为你爸做饭吧。”
晚饭时,三个知青闷不吭声地吃完饭,小毛头去刷锅碗,萧南拿过扫把扫地。大方则往床上一躺,嘴里嘀咕了一会儿,坐起朝两人招手。
“你俩过来,我写了个两句半,咱们一道乐呵下。”
“你先念念。”萧南说。
“我出场的第一句是:三个知青两张床,然后萧南说躺在床上想姑娘……”
小毛头突然一敲锅盖:“流氓!”转头见江队长立在门口,他赶忙把手一指,“是说他俩。”
江队长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朝大方招下手:“大方出来一下,找你有事。”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正适合打场的活。萧南从仓库里担出带秆的稻谷去谷场的路上,紧赶几步追上前面的大方,问江队长找他有什么事。
“还不是给他女儿看日子。”大方停下,把担子换了个肩膀后,从裤兜里摸出包春秋牌香烟,抖出两支递向萧南。
萧南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看什么日子?”
“出嫁的日子呗。”大方自己也含上一支,“看来新郎不是你。反正知青恋爱多是闹着玩,你也别太认真了。”用火柴先为萧南点上烟后,自己也点上了。
“谁说我恋爱了?”萧南抽了一口后呛得直咳嗽。
打下的稻粒装进麻袋中,由胡会计开拖拉机送到公社的加工厂脱壳成大米。在打谷场上一连三天没见到江小霞的身影,萧南如三日滴水未沾般地难受。交完了公粮,剩下的作为社员口粮全部入库后,萧南跑到北山的溪水中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个干净。实在想念江小霞的他手插裤兜向江家走来,一路思忖着找怎样的借口来搪塞江队长。他刚过了一个路口,一条大黄突然狗狂吠着扑来,把他吓得掉头就跑。
“走开,别追我——”
黄狗紧追不舍。萧南窜到一棵梧桐树抱住树干噌噌爬上,黄狗向上一扑叼住他一只裤脚,裤子被扯下,露出了半个臀部。
“救命啊,谁快来把它赶走!”萧南惊恐地仰面大喊。
“哟,这上面还有块胎记呢?”
萧南向下回头,见黄狗不知了去向,而胡淑梅却在歪头研究着自己臀部,赶紧夹紧树干腾出一只手拉上了裤子。
“哎黑乎乎,我还没看够呢!”胡淑梅说着又伸手拽下。这时一只手挡在了她眼前,淑梅一转头,见是面带醋意的江小霞。
“我家的东西,不可以随便看!”江小霞正色警告。
村西口有间破茅草屋,这是哑巴的家。江小霞和萧南并肩漫步到这里时,恰好遇到李嫂边整理凌乱的头发从哑巴家里出来,撞见了两人后微微一怔。
“我家羊羔要生了,来找哑巴去接生。”李嫂不自然地笑笑,低头离开。
“她是个寡妇。”江小霞在羊圈的矮墙上坐下,“你们偷谁的菜都别偷她的,不然她会骂上三天三夜,全队都不得安生。”
萧南笑笑,“不用偷,上次我砍伤腿时,她还送了我10个鸡蛋呢。”说着他紧挨江小霞在墙上坐下,“小霞,你真要出嫁了?”
哑巴叼着旱烟站在草屋门口望着两人,江小霞冲他摆摆手。“我早晚要嫁,问题是嫁给谁。你也早晚要娶,不知新娘——肯定不是我,对吗?”
萧南从她双眸中看见了深不见底的阴郁,掉头遥望远山的晚霞。“告诉我,你到底朝霞还是晚霞?”
“我妈说我是傍晚出生的,你说呢?”
“难怪那么的美。”萧南回过头凝望着她,“我可以吻你吗?”
“问吧,只要我知道的,什么都可以告诉你。”江小霞显然没能听懂他的话意。
萧南立刻泄了气,“算了,也没啥可问的。”说着他跳下矮墙,朝江小霞伸手。
江小霞抓住他的手下了墙,“除了我爸我哥还有你,我从没牵过其他男人的手。”她惆怅地眺望空无一人的大路,“爸妈去送我哥了,本来我也要去的,可他们怕我哭。每次送他走时我都会哭。”
萧南跟着望望,“我妹送我时可高兴了,因为再没人跟她抢吃的。”
“那是你这个当哥的不好。”江小霞忍俊不禁地挽住他的手臂。“对了,你的茶树白画了,大队不同意改造北山。”
“不是赚到工分了吗?”萧南把另一只手搁在她手背上,“还有咱俩一起玩耍的快乐。”
仿佛电流流过了自己身体,江小霞僵直了身子直望着萧南。
见哑巴进了屋,萧南抓过她的双肩面向自己,“小霞,我想亲你!”再次把话说清楚了后,他伸头去吻她。
江小霞忽然推开他,“不行,你亲了我又不娶我,不给。”
“为什么亲了嘴就非得结婚呀?”
“想白占便宜去找胡淑梅吧。”江小霞甩开他后朝村里走去,“反正我不会随便给你!”
萧南怅然地望着她慢慢走远,听见身后的啊啊声,回头见哑巴拿把山枣口中到了跟前。他捏起一颗山枣放进口中。哑巴把手中的枣全部塞进他的口袋,随后指指李嫂家的方向,又指指自己,两手比划出**的手势,最后朝萧南左右摆动食指。
萧南明白地点头:“放心,你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