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张拯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似乎觉得只有张瑜的意见才能搔到张九龄痒处。
张瑜思索良久,道:“李夕郎一向跟祖父不对付,就算他跟杨道长合谋,只要陛下对祖父信任,祖父完全不必担忧……有关九天玄女下凡之事,蹊跷太多,极有可能是杨姓道长自编自演,如此一来,祖父应防备的不是李夕郎,而是心机叵测的杨道长。”
张瑜说完,张九龄抬起头来,诧异地打量孙女,显然他心中的确有这层顾虑。
至于要防备李林甫和杨云勾结,这事不用儿子和孙子提醒,他早就知道,而且思虑比张拯和张国器更为周全,也有应对措施。
“瑜儿的话,不无道理。”张九龄点头道。
张拯见女儿切中父亲心中担忧,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好奇地问道:“父亲准备如何应付那姓杨的小道士?他现在是东都人人瞩目的天师,他在大空观成功修复道像,就让人记住了,现在又有个神仙姐姐,别人更是把他当成小神仙。”
张九龄道:“自古凡人不跟仙家争,为父能如何?”
“什么仙家,根本就是江湖道士坑蒙拐骗那一套。”张国器扁扁嘴道。
张九龄冷笑一声,喝问:“如此说来,你有确凿的证据?”
张国器吓得赶紧退后两步,不再多言,张拯接过话头,道:“若有证据的话,早就呈报给陛下了,这可是欺君的大罪,但如今看来,说他坑蒙拐骗,却也未必……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查,还是要查,坚决地查下去,直到找出真相!”张九龄在心里盘算很久后,给出个笼统的答案。
这话一出,在场几个晚辈都没法接茬。
谁都知现朝中上下调查九天玄女下凡一事者比比皆是,至少利益受损的武惠妃就如坐针毡,不可能不派人调查,连两都道士圈想刨根问底者也不在少数,可就是没人能拿出实质性的证据。
张瑜突然道:“其实也好,如此正好证明,杨道长跟惠妃没有勾连,今后双方甚至有反目成仇的可能!”
“咦!?”
张拯闻言呆滞一下,随即想到什么,道:“之前不是说,咸宜公主还在跟姓杨的小道士见面么?且之前宫宴中,咸宜公主斗败吐蕃番僧,是否是那小道士在背后搞鬼?看起来,两方并不像分道扬镳,莫不是一切都是惠妃在暗中主使?”
“别乱猜了!”
张九龄抬起手,打断儿子的话,叹道:“惠妃妒心很重,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宫中树立个年轻美貌的竞争对手?至于咸宜公主跟姓杨的小道士来往,其中有何内情,尚需瑜儿去查一查。”
也许是张九龄知道孙女跟咸宜公主之间私交甚厚,便想让张瑜跟进此事,调查杨云跟咸宜公主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孙女知道怎么做了。”
张瑜颔首领命。
张九龄再道:“后天就是新贵妃入玄女观的日子,公卿大臣都会入宫观礼,或许还有神迹出现,若要查明因由,找一些道法高深、见地非凡之人观礼,不失为上策,这件事你们立即安排,过了后天,再想改变局面便无可能。”
……
……
杨云已然是众矢之的。
眼看杨玉环就要正式成为贵妃,而他也要以国舅的身份入朝当官,羡慕嫉妒恨的人比比皆是,但他的心态依旧很平和。
外人以为他风光无限,此时应该小人得志,到处耀武扬威,但他却低调行事,每日都在家和醉仙楼两边走,少有跟外人接触。
“历史上杨玉环入宫,武惠妃已死去,太子李瑛更在早一步便被武惠妃扳倒,属于玄宗朝的下半场,但问题是现在上半场还没到终段,就让杨玉环提前进入历史舞台,面对的阻力可想而知。”
杨云很清楚,开元末期这几年,大唐发生的事可比天宝初年多多了,现在一切都未尘埃落定,杨玉环便粉墨登场,很可能会改变很多事。
尤其他现在于暗中对杨玉环形成影响,让杨玉环不接受贵妃的实质身份,意味着李隆基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把注意力放在杨玉环身上,不存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情况。如此一来,武惠妃在宫中的地位不至于受太大影响。
“一个新欢,一个旧爱,分庭抗礼,现在新欢还不给皇帝面子,刻意疏远,那皇帝还不得把注意力全放在旧爱身上?”
杨云这几天都在思虑改变历史后会有什么影响,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这天下午,宫里送来有关两日后请他入宫观礼的请柬,到时候他会跟王宫贵胄和文武大臣一样,亲自出席并观摩杨玉环入住玄女观的盛大庆典。
到时不但洛阳皇宫,东西两京甚至天下各州府都会有相应庆典。
这次邀请名单中,包括一些道家名人,毕竟杨玉环进驻玄女观,属于道门盛事。
杨云迅速意识到,很可能有人会借助这次庆典,做“殊死一搏”,想方设法揭破杨玉环假玄女的身份,这也是杨玉环获得贵妃封号前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