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吼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在叫什么。
北地方言跟江南乡语差得还是挺多的,桑道长在情急之中自然不可能说官话。
然而听得懂的人也是一头雾水孟国师?国师?
齐朝没有国师吴王这边只有太极观的几位道长,天授王那边就更别提了圣莲坛在江湖上也是声名狼藉。哪儿来的国师是不是听错了?
烟雾滚滚能看见孟戚的人本来就少基本上都是听到桑道长扯着嗓子嚷了一声。
燕岑没听明白可是他看出桑道长认识孟戚顿生疑惑。
石磨大当家倒是隐约听懂了却又不敢确定。
世间十个方士至少有九个都在心底里觊觎国师这一称号。
想想看罢,帝王赐封招摇过市,身披紫袍主持大祭登高而望真可谓名利尽收了。
桑道长惊恐地连退数步他没有揉眼睛,更没有疑惑孟戚为何是这般年轻的模样,而是全身发抖连罗盘都摔在了地上。
“你如何认识我?”
孟戚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还带着笑意。
然而他的表情却不是这么回事,目光冰寒刺骨,不怒自威。
桑道长背靠着一棵树,手伸进了袖中好像攥住了什么护身的物件。
庆大成刚才倾力出招,结果被孟戚一掌挡了回来,反震之力导致出现了轻微的内伤,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不是滚落山崖,就是被暗器击倒在地,心中又惊又怒。
还没有搞清楚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是谁,桑道长就像见了鬼似的大喊大叫,不仅仙风道骨的气度全无,还吓得胡言乱语了。
什么孟国师,哪儿来的国师?
“桑道长,此人究竟是谁?”庆大成咬牙切齿地问。
今天他是栽了,可栽在一个不知名的高手这里,比栽在一群泥腿子手上好听多了。
想他庆大成,是南边响当当的人物,纵横南九路绿林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次居然在阴沟里翻船,庆大成不用想就知道江湖上能传得多么难听。
桑道长这会儿哪里顾得上庆大成在想什么。
他一边惶恐,一边又是狂喜。
“隐龙穴,这里真的有隐龙穴!否则他不会在这里……”
桑道长神经质般自言自语,刚说完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墨鲤慢慢自烟雾里走出,他对这人居然能认出孟戚十分诧异。
无论前朝国师的威名是不是震慑过天下方士,孟戚现在是年轻时的模样,桑道长是怎么认出的呢?
齐朝荡寇将军刘澹好歹是因为锦衣卫接连暴毙之事,多方查证之后才知晓的真相,他对孟戚是老是少并不关心,只知道孟国师可能要来杀自己,性命攸关,刘将军怎么能不关心?
桑道长就不同了,他不像刘澹,无意中吃了孟戚养过的灵药,更不认识一群自寻死路的锦衣卫暗属。
楚灵帝在位六年,齐朝取而代之,至今又有十六年。
孟戚已经消失在人前二十五年,他苍老时的模样估计都没有多少人记得,更别说年轻时的外貌。
这个疑问,孟戚也有。
尤其现在他的记忆恢复了许多,别说桑道长这个人,就连太极观的名字他都是今夜第一次听说。
孟戚见桑道长缩着不动,目光落在他手里紧紧握着的东西上,因为有衣袖遮挡,看不分明,不过孟戚猜测那应该是雷震子霹雳火这一类的物件。
方士能玩的花样,孟戚了如指掌。
“呵,区区小辈。”孟戚心里一动,语气讥讽,神情傲慢地说,“难不成以为发现了我的秘密,还能活着离开?”
庆大成脸色一沉,怒瞪桑道长,心想他被这个牛鼻子害惨了。
手下的弟兄折损了不说,现在还有可能送掉一条命?
不是说石磨山只有一群形貌丑陋的泥腿子山匪吗?看看刚才攻击他们的都是什么?滚石擂木!难不成这山里其实藏着一支扯了反旗的大军?
“阁下何人,吾乃洞庭帮长老,本无意冒犯,是受这道士蒙骗进了山中……”
庆大成毫不犹豫地把桑道长卖了,他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孟戚,然后又看出现在孟戚身后的墨鲤。
“蒙骗?是吗,那山中必有你所得之物,否则怎么会被方士说动?”孟戚似笑非笑,他身影一闪,直接抓起了桑道长,后者神情大变猛地一拽袖中物事。
“啊!”
桑道长一声惨叫,他的右手骨折,一根黑黝黝的圆筒状东西远远飞出。
紧跟着轰然一团火光炸裂,断崖附近艰难保命的庆大成属下纷纷遭殃。
庆大成目眦欲裂,他怒喝一声,上前就要拼命。
“停步。”墨鲤横架一招,把人拦下了。
庆大成在江湖上赖以成名的是掌法,罡猛霸道,触之筋断骨折。
此刻他势若疯虎,一招接着一招,以攻代守,不要命地朝着墨鲤身上招呼。
墨大夫眉头微皱,将这番狠辣的攻击尽数化解,虽然他的武功里很少有直接伤人的路数,但是反震回去的余力也让庆大成自食苦果。
庆大成越打越是心惊,他自然不是要拼命,也不是为手下报仇,而是想假借这发狂之势,冲向烟雾边缘,然后遁入林中逃之夭夭。
结果这惊涛骇浪一般的疯打狠拼,居然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接下了,连半步都没有退让。庆大成无法,只得虚晃一招,然后没命奔逃。
墨鲤没有追。
孟戚没有动。
庆大成冲进浓烟之中,没听见身后破风之声,刚觉得一喜,结果因为注意身后完全忽略了前方的情况,石磨大当家一掌正中他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