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江上雾雨迷朦。
远岸似眉黛勾勒,临着这一汪诉不尽衷情的青江水。
春来冰雪消融水位稍微上涨了一些。
饶是如此依旧能看到江堤下面露出的大片泥土,雍州三年大旱也影响了这边。
有些泥土上已经被种了作物面积都很小一块一块的青碧的绿芽看着十分喜人几个农夫正赤着脚在那里忙着除草。
“老丈这水要是上来了怎么办?”墨鲤忍不住靠近问。
他用了秦中方言有农夫看了看他又望向江岸上那些提着兵器的江湖人神色有些害怕。那个年纪最大的老者,头也不抬地回答:“都是菜苗,一两个月的工夫夏汛之前能收这里的地肥,长得好。”
说完拿起旁边的旱烟杆子,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
“后生哪个乡的?你这口音有点怪。”
墨鲤笑了笑取下斗笠说自己只是路过这里,因为认识这边的人,学了几句话。
老丈见他年轻,却又透着一股稳重劲儿不由得就多说了几句。
“后生,你可知道这附近发生了什么事,浑都是些舞刀弄枪的外来人?”
老丈年纪大,见得多,他知道这些是跑江湖,只是心里纳闷。
加上这些江湖人总喜欢闹出是非,误伤或者砸坏物件,百姓都绕着他们走。
“他们要过江,不会在这边停留。”墨鲤宽慰道。
“过江?”
几个农夫面面相觑,然后说:“过不了江的,渡船都没了。”
“后生你也要过江?哎呀,你还是去下个渡口看看吧。”
“这边已经没船了!”
他们都在说话,声音混在一起乱得厉害,即使墨鲤耳力过人,也只听出了以上三句。其他人说的也差不多,意思就是这里过不了江。
孟戚去打探消息了,不在墨鲤身边。
墨鲤有些惊讶,不解地问:“没有渡船?怎会如此?”
他们是沿着官道走的,刚才还路过了一个驿站,按理说渡口就在不远处。
“是官府的人,前天刚贴的告示呢!不许一根木头下江,渡口暂时封锁。”老丈犹豫了一下,终究因为墨鲤没带兵器只背着个行囊,像走亲戚的年轻人多过像江湖人,他才解释道,“事情好像跟这些江湖人有关,肯定是他们惹了什么麻烦。”
墨鲤道了谢,继续往前走。
因为这一路上的江湖人越来越多,熟人见了互相寒暄,仇敌见了拔刀就砍,所以经常有一小群人围成个圈子大喇喇地拦在路中央。等到看热闹的人挤进去,发现不是打斗,就是做戏,前者还能叫个好,后者随便听听也就罢了。
很多独行客连看都不看一眼,径自走过。
慢慢的,这些独行客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了,路上圈成堆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通往渡口的路已经水泄不通。
果然没了船。
或者说,船都不知道驶到哪儿去了,江面上空空荡荡,连个渔船都见不着。
“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是休渔?”
“……渔船没了,渡船总有吧?搞什么名堂?”
许多江湖人骂骂咧咧,有些不耐烦了。
墨鲤默默地想,如果没有行囊,没有孟戚,青江能拦得住一条鱼吗?
显然不能。
这是他离开竹山县之后,也是他此生看到的最开阔水域,水流湍急,游起来一定十分有劲。
墨鲤已经很久没有变成原形了。
在竹山县的时候,墨鲤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去灵泉潭里泡一泡。
不为别的,那里灵气充沛。
他熟悉水潭里的每一块石头,那里就像是他的家。
墨鲤看着江水走神了,连孟戚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有发现。
“大夫?”
孟戚看到墨鲤的表情,立即猜出了大夫的想法,化为原形的时候他看到柔软干净的沙粒都会忍不住过去滚一滚,水对鱼的诱惑应该差不多。
“……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孟戚提议。
墨鲤回过神,忍不住瞪了孟国师一眼。
这跟叫他脱衣服有什么两样?话还说得这么暧昧,好像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孟戚一脸坦然,变为原形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事。
他是沙鼠,不算的。
“孟兄再这般,下次沙鼠出门的时候,我就不会为它保管衣服跟剑了。”
“咳,暂时不用。”孟戚装作听不懂墨鲤话里的意思,语气诚恳地说,“最近两次出去,我都没有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