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凌张口咬住他递来的酥条,轻轻一掰,掰下一半儿递还给他,对着吃得咔咔作响,感觉倒竟年轻了十几二十岁,颇得几分童趣。
不光他们做老爷的爱吃,府治外几座新开的渔塘也试用了膨化机做的膨化鱼食。初洒进去的鱼食浮在水面上,可以供水体上层的鲢鱼啄食,渐渐吸水沉下去,中层的鳙鱼、草鱼也能吃,最后被水泡沉了落到塘底的,再掺上些压制的颗粒饲料,还能养活水底的鲫鱼、鲤鱼。
汉江虽是一片宽阔的江面,到处都捕得到鱼,可也有水枯水涨之时,平日江船往来也易惊散鱼群,不及自家养塘鱼的稳当。水塘还能借人放牧鸭鹅,少少地收些鸭鹅蛋也是收入。
原先撑船打渔的人家,有的包一片府里开好的鱼塘,或是依着自家原有的土地挖个鱼塘。到秋后捞上来整整齐齐一般大小,一样品种的鱼,卖到富户家里,城中酒楼,或是直接给罐头厂做成鱼罐头、鱼肉肠,总不愁卖不出去。
这些罐头产出来,就与膨化面粉、糖、盐、香油、香料、干果压制成的压缩饼干一道送往关外大军中做干粮。
军中上到齐王、监军杨大人,下到各军将领及在外探察军情的探马,都尝到了汉中送来的新军粮。
这饼干的确物如其名,比烙的饼还干,但咬下去还算酥松,其中掺了油、糖、调料,味道有咸有甜,还有带着肉味的,比寻常干粮可口许多。齐王在京中锦衣玉食,这回虽怀着一腔报国热血出了关,但为军中粗劣饮食也受了不少罪,仗还没打,先消瘦了沈腰。
倒是杨巡抚从汉中带来的吃食味道新鲜,还能让齐王殿下多吃几口。且杨巡抚这一行不光带了吃食,更带了传说中能撼山破岳的“飞雷炮”,齐王在京时就为这神器倾倒,而今亲眼得见……
见了几车铁皮油筒,有囫囵的、有没上盖的,完整的油筒里满盛汽油,还有一个已改造成了路上烧水热干粮用的油筒烤炉,与他记忆中威风凛凛的巨炮差得好像有点远。
齐王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但神器不在外表,威力大就行,他自己调整过心态来,强自振奋精神,立刻抓着辅国公、成国公等将领,与刚到不久的杨监军议起了如何在遇虏时用此神器。
因这神器需要预先掩埋结实才能发力,需派探马早早探到虏寇行进方向,预先挖战壕、算角度、埋油筒,探马要走的更远。而在外哨探时,带的干粮又要少、又要吃着快捷方便,又要顶饿,杨大人带来的压缩饼干和肉罐头看来便成了最优的佳品。
可这东西原是为供应将领而备,他这回带来的也不多……
杨大人还想着如何劝齐王,齐王却已自想到此事,主动问他:“杨大人带来的饼干正合哨探随行携带,便先济着探子用。咱们大军未动,平日只拿它做点心,如今便不吃它,改用普通干粮也一样。不过这饼干确实好,待我修书与皇兄,请他安排人多送些来,往后大军穿插草原,少不得有用此物之处。”
他虽然一向看不惯周王占了皇长子的身份,比他受宠,但心底知道兄长是个温厚至诚的君子,将粮草供应托付于他,定会给顾好,不必有半分担心。
为着朝廷大计,为着荡平虏寇,齐王委委屈屈地给皇兄写了个“请”字。
请皇兄安排汉中府多做些饼干、罐头这等易饱腹的军粮,尽速运来大同。他们在关外备战,探马先锋都需此粮,疾送,切切。
他亲笔写的书信,自有健卒千里飞驰,递到周王手上。
周王如今正将边关战事看得比天还大,又是贤弟齐王亲笔书信,找他要干粮,因此不敢耽搁,连忙叫人请舅兄和嫂……宋大人来,隐带着几分急迫问二人:“咱们汉中如今可供得出多少饼干、罐头?齐王于军前写信来索要这些新军粮,不知咱们供得上否?”
齐王做弟弟的知道这一仗是父皇眼下最惦记的一桩大事,他这个做了十几年最得宠皇子的长兄自然更清楚。
这种军粮本来虽只是为给将领改善口味,行军时临时食用,但如今战事中可能用得上,齐王甚至以为此物能影响胜负,那他这坐镇西北的亲王就必须即时供上、供足。
周王回忆着汉中一地的库粮,又算着出征西北的军士,拇指在指根连掐,如同算命般飞快地加减计算起来。
宋时看着他连心算都吃力的模样,心底暗生了几分同情,拱手道:“殿下放心,咱们汉中若是全力运转起来,一日便可做成二三石饼干,若只供哨探,立时便能供起来。且这也不光是咱们汉中一府才能供的,前些日子桓大人便已抽调汉中学院处士,令他们领工匠、带设备,到各府指点生产军粮事宜”
如今他们立刻往关外运饼干,请殿下去信问问大军以后需日供多少饼干,再往各府去信,将该运的军粮换成这饼干。供粮的任务分摊下去,到各府头上也就不会太多,免得一府一州承担不起制作中的开销。
深加工中所用的面、油、糖、盐、酱等料就要以待发的军粮相抵,各府还要再做一份帐,他好向户部报帐,再为各府申领工料银子。
虽然后头还有许多事要做,但这都比不上能及时供应军粮要紧。
周王那颗原本有些忧虑的心已自安定下来,起身上前,抓着两人的手重重摇晃:“亏得两位大人有前知之明,早早将此事安排下去,若倾一省之力供应西北,还有什么供应不起的?本王能得两位舅兄襄助,实是幸事。”
……
这当着太监、侍从呢,周王怎么这么不小心,就把实话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