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秦厚眨了眨眼,看着院里互相奉承对方的俩人,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吾孰与徐公美?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秦厚叹了口气,垂头丧气。
哎,当然是人家美了。
紧接着,在刘平安和秦厚诧异的目光当中,男子的右手缓缓伸向了腰后。
难道是....
准备拔刀了?
刘平安不露痕迹的后退两步,抓起了一旁的木棍,秦厚赶紧上前两步,双手打开摆起进攻姿势。
“咦,两位那么紧张做什么?”
男子抬起头,眨了眨眼,满脸好奇。
在他手中,同时也出现了一个木棍,木棍上面挂着一面小旗子,蓝色花边,迎风飘扬。
“.......”
刘平安丢下了手中棍子,秦厚顺势晃了晃手腕,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骂这货虚张声势。
一时看走了眼,原来这货在腰带后面插了跟旗,只是恰好被胸膛挡住了。
看到这面旗子,他们俩顿时就释然了,大街上差不多的旗子遍地都是,可不就是算命先生人手必备的那玩意儿嘛!
只是人家的旗子上,一般都是有字儿的,比如经天纬地可算天下这种糊弄人的话,可是这货的旗面上居然是干干净净。
难不成这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算命先生?
“哦,没啥,一日之计在于晨,活动活动身子。”
刘平安迅速转过话题,示意秦叔去倒碗水给人家喝,旋即笑问道:“先生也是方外之人吗?今日登门,有何贵干吶。”
很快水来了,男子喝完后将瓷碗轻轻放下。
男子敛了敛额前碎发,一手执旗,一手负后,笑眯眯道:“今日不请自来有两件事,第一是讨碗水喝,郎君心善,此事已了。第二件事,便是想请郎君为我题字。”
“题字?”
刘平安的目光落在了空荡荡的旗面上。
“先生怎知我识字?”
“无量天尊,我乃道门出身,略通天人,精于策算。”男子笑着对刘平安行了一个正宗的道门礼仪。
刘平安挠了挠头,面露尴尬,他又不是道门中人,还真不知道这个复杂的行礼手势是怎么弄的。
不过他也不傻,他不信道,但处于市井之中,也算半个江湖人,尴尬片刻后立刻抱拳还礼,笑嘻嘻吹捧道:“先生真神人也。”
掐算出来他识字?刘平安是不信的。
他这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打扮,但凡有点阅历的人,一看便知他定然读过书,书卷气是隐藏不了的。
这男子摆明了就是来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啊。
至于那句先生真神人也的吹捧,则是刘平安上辈子从电视里学到的,古装剧中,但凡有算命先生出现,十有八九会有这句台词,花花轿子人人抬,反正说好话又不花钱,你爱装神弄鬼我就捧你,今儿小爷就给你捧哏了,看你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
男子温言笑道:“惭愧,神人算不上,市井间一小道罢了。”
“非也,先生天庭饱满,龙行虎步,仪表堂堂,必定是道门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人物。”刘平安正色十足,一脸信我没错的样子。
男子惭愧道:“岂敢与武帝媲美,郎君真是折煞我了。”
嘴上说惭愧,脸上却不见得丝毫惭愧,依然是满脸笑容,温润如玉。
不过....
武帝?
刘平安皱了皱眉,武帝又是什么梗?
哦~
想起来了,龙行虎步一词出自《宋书武帝纪上》,最早是用来形容宋武帝刘裕的。
刘平安面色逐渐难看起来,武帝纪你都读过,肯定是个文化人,自己不会题字么,非让我给你写?
男子察言观色,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刘平安忽然变脸是为何,哈哈笑道:“小郎君与我有缘,非是戏弄郎君,而是请郎君题字,远比小道自己写更有意义。”
盛情难却,刘平安也是笑了:“先生学贯古今、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本来小子不该在先生跟前卖弄的,哎,既然先生执意如此,小子恭敬不如从命就是了。”
“惭愧。”男子依然是满脸云淡风轻,望向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的秦厚:“劳驾兄台去取笔墨来,小道亲自为郎君磨墨。”
秦厚抬头望天,扣了扣耳朵眼,懒得鸟这神棍。
“去吧。”刘平安摆了摆手,旋即道:“家叔不懂礼数,让先生见笑了。”
刚迈开步子转身过去的秦厚听闻“家叔”二字,脚步一颤,鼻头瞬间酸涩。
男子微微惊讶,道:“竟是家叔,小道失礼了,原本看小郎君与令叔相貌不似,还以为....”
刘平安咧嘴笑道:“虽无血缘,亲厚似家叔。”
男子了然点头,在心里纳闷道那不还是家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