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抽了抽嘴角,直言:“我这个人遇事从来不躲,他是我徒弟,又是我义弟,我当真不希望他只做个锦衣玉食却任人摆布的漂亮玩偶。”
“三弟,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他始终都是皇子!”
“二哥,他若没有遇上我们,或许只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任性小儿,看似天真活泼、无忧无虑,实际上跟傀儡有什么分别?”
“三弟!”
“好好好,算我多事!”
“三弟,你误会我了!”
“你可知我见他这样我心中也并不好受……”
小风转过身去,似是赌气。
童关好声道:“二哥并不是指责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对四弟的用心,只是江湖险恶,他年纪尚轻又学艺不精,这次吓成这样已是对你我的警示了。
小风沉默片刻,又道:“如今朝廷腐败、宦官当权,天下已然大乱!若是他朱家再不出几个英明神勇、济世为怀的男儿,大明百姓还有何指望?他不到民间去怎知东厂猖獗、百姓疾苦?怎知自己离开皇宫就百无一用?”
他一番慷慨陈词令童关大吃一惊,“我只当你一心贪玩,想不到你另有深意,我现在知道你有这样的雄心大志,以后绝不会再拦你,只是我们一定要把四弟的武艺教好,谨防危难之时他得以自救。”
“不错,我们毕竟不能保护他一辈子,他始终还是要学会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说到此话,小风突然想起自己像朱富贵这么大的时候。
童关看他若有所思,轻声问:“三弟,你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在东厂的日子。”
他说的轻松,可童关却还是看出了他的低落。
柔声道:“三弟,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妨说给我听,哥哥我替你排解排解。”
小风叹了口气,“好吧!”随即回忆道:“我像四弟这般大的时候刚刚进入东厂,那个专门训练新人的地宫很阴、很暗。最开始,我和几百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一起受训,随着时间的推移,人,越来越少……”
“为什么?”
小风如刺在喉,哽咽道:“因为自相残杀。”
童关心中一震,顿觉寒意来袭。
小风道:“很吃惊吧?东厂那群变态就是用这样残酷的办法优胜劣汰、锻造冷血无情,我当时不觉得,如今想想真似地狱一般丧心病狂。”
“三弟。”
“二哥,我没事,反正一切都过去了……”
忽然又道:“我希望有一天这世上不再有东厂,不再有暗人,不再有那个阴森恐怖的地宫!”
他越说越激动,唇齿微微发颤。
“会的会的。”童关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偌大的练武场上,小风第一次敞开心扉,第一次跟人提起他从前做暗人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许此时的富贵就是这样,他拼了命都想忘掉那个被福公公劈成两半的人,可他越想忘就越忘不掉,好似心魔一般如影随形,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此时日落紫禁城,小风从胸口掏出阿朴的画像。
童关道:“这女子是何人?”
小风淡淡一笑,“你猜!”
“我猜是你的心上人!”
“不错。”小风道,“她的确是我的心上人,因为我整日都将她藏在我胸口上。”
“哈哈哈哈哈。”童关觉得他幽默极了。
小风举着画像,心中暗想:阿朴啊阿朴,四弟当你是他的好朋友、好姐姐,若是你在,又会怎么做呢?
正自凝神,然而一阵大风刮来,将他手中画像一卷而飞。
“诶,我的画像……”
画像轻薄,他不敢伸手狂拽,这风好似故意逗他,稍不留神,只见空中的画像已飘到了高高的宫墙之上。小风飞身上墙,用剪刀型的二指轻轻夹住了纸角。
他捧着失而复得的画像欣喜若狂,放眼望去,日落下的紫禁城好像披着一层金衣,这金衣五光十色、动人心魄。忽然想起朱富贵曾提过他与阿朴在角楼上欣赏日落的趣事,顿时心生一计,“有了,有了!”
墙下的童关问:“三弟,什么有了?”
小风道:“二哥,先不与你说了,我找四弟去!你等着瞧,我这回一定能把他的心病治好!”
他说着就飞檐走壁,消失在巨大的红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