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奔到第四个圈子时,那人突然回身,双手送出,将静虚向灭绝师太掷来。灭绝师太只觉狂风扑面,这一掷之力势不可当,忙气凝双足,使个“千斤坠”,轻轻将静虚接住。
那人哈哈长笑:“六大门派围剿光明顶,只怕没这么容易!”
说着向北疾驰。
峨嵋众弟子涌向师父身旁,只见灭绝师太脸色铁青,一语不发。
苏梦清突然失声惊呼:“静虚师姐……”
静虚脸如黄蜡,喉头有个伤口,伤口血肉模糊,却齿痕宛然,竟是给那怪人咬死的。
众女弟子都大哭起来。
灭绝师太大喝:“哭什么?把她埋了。”
众女弟子停下哭声,就地将静虚的尸身掩埋立墓。
静玄躬身开口:“师父,这妖人是谁?咱们当牢记在心,好为师妹报仇。”
灭绝师太冷身道:“此人吸人颈血,残忍狠毒,定是魔教四王之一的‘青翼幅王’,早听说他轻功天下无双,果然是名不虚传,远胜于我。”
那此前的脸颧微高,嘴稍显大,肤色偏黄的女子恨恨说:“他便是不敢和师父动手过招,一味奔逃,算甚么英雄?”
灭绝师太哼了一声,突然间啪的一响,打了她一个耳光。
“师父没追上他,没能救得静虚之命,便是他胜了。胜负之数,天下共知,难道英雄好汉是自己封的么?”
张无忌和宋青书这些天来,已经知道这个女子叫做丁敏君。
丁敏君半边脸颊红肿,躬身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
静玄疑惑询问:“师父,这‘青翼蝠王’是什么来头,还请师父示知。”
灭绝师太将手一摆,不答静玄的话,自行向前走去。
一行人默默无言的走到傍晚,生了火堆,在一个沙丘旁露宿。
灭绝师太望着那一火堆,一动也不动。
呆坐了一个多时辰,灭绝师太突然双掌推出,一股劲风扑去,蓬的一响,一堆大火登时熄了。
月光如水,洒在各人肩头。
灭绝师太开口说道:“熄了这妖火,灭了这魔火!”
“魔教以火为圣,尊火为神。魔教自从第三十三代教主阳顶天死后,便没了教主。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以及金、木、水、火、土五旗掌旗使,谁都觊觎这教主之位,自相争夺残杀,魔教便此中衰。也是正大门派应当兴旺,倘若魔教不起内哄,要想挑了这批妖孽,倒是大大的不易。”
灭绝师太顿了顿,继续缓缓说道:“魔教历代教主,都以‘圣火令’作为传代信物,可是到了第三十一代教主手中,圣火令失落,第三十二代、第三十三代两代教主有权无令,这教主便做得颇为勉强。阳顶天突然死去,来不及指定继承之人。魔教中本事了得的大魔头着实不少,有资格当教主的,少说也有五六人,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内部就此大乱。直到此时,仍是没推定教主。咱们今日所遇,也是个想做教主的。他便是魔教中四大护教法王之一,青翼蝠王,韦一笑。”
“这人绝足不到中原,魔教中人行事又鬼祟得紧,因此这人武功虽强,在中原却是半点名气也无。但白眉鹰王殷天正、金毛狮王谢逊这两个人你们总知道罢?”
张无忌心中一凛,这两人,一个是他外公,一个是他义父,他如何布置。
殷天正和谢逊的名头响亮,武林中人也皆知。
静玄问道:“师父,这两人也都在魔教?”
灭绝师太冷哼:“呵!岂止都在魔教?紫衫龙王、白眉鹰王、金毛狮王、青翼蝠王,是为魔教四王。青翼排名最末,身手如何,今日大家都看见了,那紫衫、白眉和金毛可想而知。”
过了一会,灭绝师太继续说道:“咱们六大门派这次进剿光明顶,志在必胜,众妖邪就算齐心合力,咱们难道怕了吗?只是相斗时损伤必多,各人须得先心存决死之心,不可意图侥幸,心有畏惧,临敌时堕了峨嵋派的威风。”
众弟子一齐站起,躬身答应。
灭绝师太又道:“武功强弱,关系天资机缘,半分勉强不来。像静虚这般一招未交,便中了暗算,死于吸血恶魔之手,谁都不会耻笑于她。咱们平素学武,所为何事?还不是要锄强扶弱,扑灭妖邪?今日静虚第一个先死,说不定第二个便是你们师父。少林、武当、峨嵋、昆仑、崆峒、华山六大派此番围剿魔教,吉凶祸福,咱们峨嵋早就置之度外……”
“俗语说得好:‘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子存父先死,孙在祖乃丧。’人孰无死?只须留下子孙血脉,其家便是死了千人百人,仍能兴旺。最怕是你们都死了,老尼却孤零零的活着。”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嘿嘿,但纵是如此,亦不足惜。百年之前,世上又有甚么峨嵋派?只要大伙轰轰烈烈的死战一场,峨嵋派就是一举覆灭,又有什么可惜?”
众弟子热血沸腾,拔出兵刃:“弟子誓决死战,不与妖魔邪道两立。”
灭绝师太淡淡一笑:“很好!大家坐下罢!”
灭绝师太又继续说道:“青翼蝠王既然能来,白眉鹰王和金毛狮王自然亦能来,紫衫龙王、五散人和五大掌旗使更加能来。咱们原定倾六派之力先取光明左使杨逍,然后逐一扫荡妖魔余孽,岂知华山派的神机先生鲜于掌门这一次料事不中,嘿嘿,全盘错了。”
灭绝师太冷声:“杨逍害死你们孤鸿子师伯,韦一笑害死静虚,峨嵋派和魔教此仇不共戴天。本派自创派祖师郭祖师以来,掌门之位,惯例由女子担任,别说男儿无份,便是出了阁的妇人,也不能身任掌门。但本派今日面临存亡绝续的大关头,岂可墨守成规?这一役之中,只要是谁立得大功,不论他是男子妇人,都可传我衣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