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仓库经过一场大战，屋顶彻底被毁，四面墙壁也被毁去两面，晚风在荒草丛中呼呼地吹，不止有些凉，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流浪忍者们的尸体，还在四周散落着，数不清的断肢残体随处可见，血水染红了荒草，荒草摆动起来像是一群湿了水的巫女的长发，在月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深沉光晕。

少年们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围坐在一起，一个脸色比一个苍白，承受能力稍微弱一些的，更是捂着鼻子，恶心干呕着。

之前是生死之间，谁都没在意周围空气里的腥味和一具具残尸的惨状，现在危机解除，情绪慢慢稳定，心神上的巨大疲惫感连带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重新在脑海中无数次地闪回着，这些刚刚出来见世面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平静如常？即使他们中有些人曾经也与人有过冲突、甚至也杀过人，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们清晰地感受血、泪、伤、痛，和死亡。

毕竟不是每个十几岁的孩子，都叫源右止。

再不斩是最先得到治疗的人，也最先醒了过来，虽然还不能随意走动，但靠着墙说话已经没有问题。

他看到了远处一块碎石旁长冈牙的尸体，沉默良久，方才收回目光望向坐在身旁、从战斗结束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源右止。

源右止只是静静坐在墙壁的阴影里，既没有出口安慰众人，也没有下令离开。

察觉到再不斩的目光，源右止头也不回地说道：“新垣芹香被我布下的结界杀了，没留下尸体。”

“不走么？”再不斩轻轻点头，转而问道。

虽然此处已经是荒郊，但距离奈陆河码头并不是特别远，而且别忘了这里怎么也算是火之国的边境，如此大规模的战斗，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木叶忍者出现。

“再等等。”源右止说。

还有人没醒过来，再等等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再不斩还是发觉了源右止的意图。

现在这附近的情况，无论怎么看都不适合这些孩子们疗伤修养，而且还没醒过来的人大概只有十来人，完全可以由其他人带着边走边治，为什么却还要再等等？

只有一个原因。

源右止故意的。

他就是要让这些孩子多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呆上片刻，多闻一闻鲜血的味道，多看一看战争的残酷，只有经过血与泪洗礼的人，才能真正蜕变成长。

源右止虽然平日里温和近人没什么架子，但他心里又何尝不跟明镜似的？

这群整天在小良山上过着悠闲日子、看上去还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们，不经历一些毒打，怎么能成大事？！

虽然确实如再不斩想的那样，在这里多呆一秒钟，就多一分被火之国忍者发现的可能，但源右止为了这群孩子，愿意赌！

……

又过了片刻，血腥味非但没有变淡反而变得愈发浓郁起来，仿佛呼入鼻腔的不是空气而是血水！天地更暗了，源右止从阴影里站了起来。

看到他终于站了起来，情绪已经快到崩到的少年们不由地抬起了脸庞，不少人眼眶已经通红，脸色却惨白地吓人，女孩子们更是几乎个个都哭了，只有高森有美还抿着唇站在靠窗的位置，双手环抱着胸，用力捏着手臂，指甲发白

“撑不下去的人，可以离开。”源右止目光扫过众人，不带一点感情地说道。

少年们一愣，面面相觑，不知道源右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高森有美的年纪相比其他少年要大一些，再过几天便满十七岁，说起来和源右止同龄，而且因为自身过去经历的原因，要比其他人都成熟些，隐隐猜得到源右止的意思，两只美目轻轻一眨，长长的睫毛如落在手心的雪花般微微颤抖，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