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昭明仿若高坐九天的神邸，不悲不喜，不惊不诧，心神情绪尽皆敛于内里，让人看不出所思所想，只能感觉受到无边无际的冷漠淡然。

至情至性实无情，大仁大义为不仁！

方休看步昭明没有回应，状若沉思，只得更加努力的把戏演足，脸色悲怆如寒冬大雪，目露绝望，似乎大限已到，死期将至。

“希望能蒙混过关吧。”他暗叹一声。

眼前的帝袍男子毕竟是合一大能，功参造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感应到他人的心理波动，也可以轻易从他人任何一个最细微的表情看出其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想法，自己故意伪装，刻意做假这事成瞒不过他。

可方休也不需要能瞒过步昭明，无论是淡然还是悲伤，在这种大能眼中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区别——没有人会在意一只蝼蚁的喜怒哀乐。

相较而言，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真实的态度，真实的想法，因此只要能表明自己想要对付云无神这个意愿，便已经足够了。

而在这一点上，方休其志甚坚，因为任务的影响，自己短时间势必无法脱离雾雨门，那自然也就避不开凶名赫赫的苍月山血劫，与云无神乃是天生之敌，没有丝毫寰转的余地。

步昭明微微颔首，帝冠渐隐，龙纹消失，楼阁中升腾弥漫着的紫气尽数回归到他的体内，转眼之间，他再次化身为之前盘地而坐的男子形象，身上的威严与冷漠也随之消失不见，情绪跃然出现。

“哈哈哈哈，就知道有问题！来，给老夫好好说道说道。”步昭明双眼放光，如一个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幼童般笑道。

他又一次改变了自称，气质也变得与之前大不相同，纯真质朴，如一个老顽童。

什么大仁圣君，干脆改名千年狐好了……方休默默腹诽一句，不敢言他，脸色一正道：“陛下有所不知，晚辈生长于一方村庄之中，本能尽享人伦之福，天伦之乐，却在岁时出了变故。当时村子里来了个神神叨叨的男子，表现出了仙人手段，言我资质不错，所以带我离开老家拜入了雾雨门下……”

方休大气不喘，神情肃穆，将自己从囊中得知的曹雷生平依瓢画葫芦说了个七七，只不过把主角换成了自己。

因为都是自己亲眼所见，他说的无比详尽真实，没有任何违和感。

“……直到两个多月前，他突然扔给我一本名为同心诀的功法，教我好生修炼，不可懈怠。初练时确有其效，进展迅速，我也为此十分庆幸，还当真以为自己时来运转，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方休顿了顿，带着惊恐之意说道：“可是随着修行渐久，修为渐深，我发现自己的灵魂中好像多出了一个人，我睡觉时他在一旁看着，吃饭时他也在一旁看着，修行时他在一旁看着，游历时他也在一旁看着，简直如一个梦魇般无时无刻不盯着我！”

“时至今日，这种灵魂的分裂症状已然到了极致，我能清晰感觉到自身即将分裂出另一个自己，只得冒险登上雨文阁，想要看看能不能借助顶楼藏着的宝物缓解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