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的潦草收尾是祝涟真最近心里的一道坎儿,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舞台上受挫,懊丧过后,他陷入漫长的沉思。
尽管不情愿承认,他还是清楚地认识到自身实力还没达到独当一面的水准,裴俏也提醒他“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祝涟真打算等身体恢复健康状态后,专心投入练习课程。
经历过几个月前的风波,外界对acemon的认知很大一部分都是负面印象,不少黑粉和营销号专挑祝涟真在solo演唱会上失误的表现,再经过简单音频处理加重杂音,发出来供网友嘲笑。
祝涟真对此不以为意,可粉丝们却愤愤不平,言辞难免过激。粉丝人数众多难以管控,再加上一些浑水摸鱼的黑粉唯恐天下不乱,导致祝涟真的风评受到了一些影响。
虽然不至于到全网黑的地步,但关于他的谣言还是接连不断地滋生,有些纯属无稽之谈,比如有人拿他以前和母亲去泰国旅游的街拍照,捏造出他家“拜狐仙、养小鬼”的传言,现如今事业下滑,绝对是被鬼神反噬了。回应这类封建迷信的边角料实在小题大做,于是公司统一发了个辟谣声明后,没有再多加理会。
祝涟真在家休养闲着也是闲着,看到自己的“爆料”还勉强一笑置之,可当他发现家人也无辜受牵连时,瞬间怒火中烧联系了律师。
这是他私下的做法,裴俏不知情,等她在热搜榜看到“祝涟真起诉网友”时,事态已经不受她控制了。或许还有对手公司暗中下场的缘故,许多关于此事的新闻评论,前排内容是清一色的谩骂声,混淆网友视听。
“哪个明星红了不被骂?拿着好几百万几千万的酬劳结果演唱会车祸现场,被网友评价几句就玻璃心,这么脆弱当初别进娱乐圈啊!”
“不愧是那个组合的,粉丝都跟疯狗一样,被告的网友已经有人认怂道歉了,因为祝涟真的粉丝扒出人家学校地址通知了老师。网上的事拿到现实说,有病吧!”
“非说别人造谣,可别人说的话对他有实质伤害吗?少块肉了还是少挣钱了?矫情。”
“会不会是被说中了才恼羞成怒啊。”
……
祝涟真让助理不断地收集证据交给律师,与此同时裴俏赶到他家,让他适可而止,以免挑起更多网友的激烈情绪。
祝涟真全程就跟经纪人说两句话,一句是“为什么”,另一句是“凭什么”。
裴俏劝他:“你粉丝现在管不住了,本来你还占理,经过她们一闹,你没准儿要被扣上‘教唆网络暴力’的名头了。”
“你知道为什么是‘网络暴力’吗?”祝涟真抬头淡漠地望了她一眼,“因为我没办法顺着网线给他们现实暴力。”
裴俏皱眉“啧”了一声,伸手轻敲祝涟真脑袋,“又开始意气用事!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你怎么不去问问躲在网络后随意污蔑我的人,什么时候能成熟点呢?”祝涟真平静地反问,他脸色略微疲惫,眼白起了些红血丝,“做错事就要道歉,这不是每人小时候都懂的道理吗?怎么长大了反而要没错的人忍气吞声?这等于助纣为虐。”
娱乐圈的很多默认规则和职业伤害都令祝涟真适应不来,成年后见到的人情世故总是与他从小所认同的道理相悖,他性格又有点火爆,平白无故吃了亏,便想讨要说法。
至于“风度”这种东西,他不觉得比“正确”重要。
裴俏语重心长地规劝大半天,祝涟真心中仍有闷气,只是看在经纪人的面子上退让了一步:“不闹上法庭当然可以,但我要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录视频道歉,我倒要看看这些人私下什么嘴脸。”
裴俏:“那你把你律师联系方式给我,剩下的你什么都别管了。”
祝涟真同意。
经过协商,那些在起诉名单上的用户不出三天就把道歉录像发到了律师邮箱内。祝涟真坐在电脑前,挨个点开看。
有男有女,其中不乏在重点中学念书的学生,和工作体面的白领,好几个还眉清目秀温声细语。祝涟真感觉到了心理落差——他发现自己居然并不觉得这些人面目可憎。
他甚至想像不出这些人在网络里披上外衣释放恶意的模样,两种面孔割裂感太强。
祝涟真关掉电脑。他突然想起组合刚出道时,也曾饱受谣言困扰,那时他气急败坏,谈情却说可能是他们因为日子过得不好,才躲在暗处拿公众人物发泄戾气。于是,祝涟真长久以来就默认“他们”都是一群可怜无能的人。
但他现在发现并不是这样,“他们”其实是每个人。
此事过后,祝涟真向裴俏承认错误,他确实忽略了自身的影响力,导致粉丝伤害了一些普通网友。又经过思考,他决定开诚布公地向粉丝表达建议,不要再花费精力为他积累网络数据、控制评论风向,更不要绞尽脑汁无原则地吹捧他,追星之前先过好自己的生活。
除此以外,他宣布下半年除了几次必要通告,不会再额外排工作,每周固定的出镜内容就是在练习室拍一支舞,或者去录音棚唱一首歌。
在竞争激烈的商业时代,这样的举措非常不明智,但好在楚誉理解他想沉住气磨练水平,便给了他一个成长的机会。
祝涟真暂别舞台的半年内,其他成员全都先后实现了转型成功,koty还干脆去日本发展了。
阿绪有时周一送祝涟真去舞室,车上会播放谈情的电台节目,祝涟真一开始颇有微词,可当阿绪要换台,他就嘟囔一句“听听也行”。
祝涟真生日那天,阿绪从公司收发室搬来一大堆粉丝礼物,再把谈情亲手做的奶司摆件混入其中。祝涟真拆开后,和阿绪当初的反应一样,既惊又喜。
他问:“这是哪个站子送的?”
阿绪:“不知道,应该是某个粉丝一个人寄的吧,幸好没弄丢。”
“毛跟奶司的一样软。”祝涟真怕弄脏了,不敢摸太多次,“帮我把它放透明塑料壳里吧,我想做成手机套。”
祝涟真喜欢这种造价不高还有心意的东西,往年他们几个人过生日,粉丝都要攀比应援排面,包下全国地铁站广告牌是基础,纽约时代广场也得露面;送星星送月亮就是花钱买个证书的成本,听上去却十分高端;奢侈品和限量潮牌堆积如山,公益慈善也得大张旗鼓地宣传。
难得见朴实无华的手工礼物,祝涟真拿它和奶司拍了张合照,发微博感谢大家的生日祝福。
阿绪说:“你队友们也为你发微博了,你去评论回复一下吧。”
祝涟真答应着,点开其他成员的主页。
acemon纪云庭】:傻弟弟又长大一岁![蛋糕][蛋糕]注意身体健康,有空出来聚餐。
祝涟真留言:“你发的这照片去年就用过了,你手机里难道就一张跟我的合照?”
acemonkoty】:rohgeburtstag!m.
祝涟真:“不是昨天,麻烦你尊重我的时差。”
acemon付榕】:[蛋糕][猪][猪][蛋糕]
祝涟真:“滚滚。”
范歌戎已经彻底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当然不会记得他生日。看完这三人,祝涟真本想就这么退出微博,可心里总有点没着落,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点进了谈情的主页。
看到自己还真被对方@了,祝涟真猝不及防心里紧促一跳。
谈情没多配图,就简简单单说了句“生日快乐”。
祝涟真犹豫着没回复,毕竟他们分手后就互相取关了,粉丝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再和睦。这条生日祝福的微博客户端显示是网页,而谈情的关注列表里也没把祝涟真的号重新加回来,说明微博十有八`九是工作人员代发。
既然这并非谈情亲自祝福,祝涟真也不乐意给太多回应,点了个赞就算完事儿。
在他整装待发的日子里,永远不缺亲人和朋友的鼓励和支持,可祝涟真仍然时常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谈情在他世界里挤占了一个恋人的位置,就算后来离开,这席位也不会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