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涟真醒来的时候,冰岛的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他艰难地翻了个身,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只剩一条随意搭在床边的真丝领带。他脸颊仿佛还余温未消,赶紧伸手把这臊人的玩意丢远点。
下楼刷牙洗脸时,祝涟真清晰地感觉到了两边腿根的阵阵酸痛,他俩都不是没有节制的人,可能是因为互相疏离了太久,昨晚才情不自禁放纵。一照镜子,嚯,脖子和胸口也印着好多个大小不一的吻痕,全是谈情的杰作。
祝涟真清清嗓子,发现谈情在厨房做饭,走过去问:“我都睡到傍晚了,你怎么一直不叫我?”
谈情闻声回头,拿出一枚新碗,“听你助理说你现在每天也就睡五六个小时,趁现在多休息会儿吧。”
“这次出来时间本来就少,还白睡了一天。”祝涟真接过他递给自己的食物,“怎么是粥啊。”
谈情说:“老板知道我们从中国来的,觉得我们可能吃不惯当地的口味,提前准备了一小袋米。”
正讲着话,谈情手机响了,他没有接听,低头编辑了条短信发出去。
“怎么了?”祝涟真抿一口白粥,里面加了糖,米香中带着清甜。
谈情收起手机,“谈笑说她父亲做完了手术,过几天想跟我见个面。我说现在有工作,等人康复了再说。”
祝涟真注意到了他的称呼用词,但没多问什么。等把粥喝完,转身洗碗时才漫不经心地向谈情提起:“我爸也说过想见你来着。”
谈情像静止似的怔了几秒,随后沉默地侧过脸去看祝涟真。
“他一直说两个男的在一起不靠谱,在电视上看到你也觉得不像老实孩子,上次我回家,他还问我这么久了你主动联系过我没有。”祝涟真悄悄调大水龙头,流水混合在自己的声音里,让气氛显得轻松些,“我说,公司不让,他就没再多问了。”
谈情靠近他半步,轻声问:“看来叔叔不喜欢我?”
祝涟真瞄了谈情一眼,嘀咕道:“他又没见过你本人,只从电视上判断,当然看你不顺眼了。”
“嗯。”谈情伸手把水龙头关掉,厨房内瞬间安静了。他垂下头,脸埋在祝涟真肩膀上,诚恳发问:“那叔叔阿姨不忙的时候,能带我去拜访一下吗?他们对我有偏见没关系,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担心你,所以我想试试改变他们的印象。”
又开始了。
祝涟真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是哼了一声,他可以预想到谈情见到自己父母后,那张嘴绝对要添油加醋博人同情,亲妈到时候八成会被这人蛊惑。哎,罢了,谁让自己心地善良呢。
他只是想让谈情多有一个家而已。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去看了瀑布和蓝冰洞。祝涟真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的,以免自拍时吻痕露出来。他手机没电时,就用谈情的手机,结果不小心点开相册,居然看到好多张自己的照片。
几乎都是在自己没察觉时拍摄的,有工作期间也有私下生活,不过并没有哪一张涉及到他的隐私。
祝涟真给谈情递过去,“啧啧啧”了几声:“你这是干嘛?”
搞得跟暗恋他似的。
谈情神色自若,说:“觉得可以留着当纪念。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删掉。”
祝涟真没有那样做,只把手机物归原主了。但是接着,谈情听到他问:“我未免也占据你太多私人空间了吧?”
谈情无言地望向他,冷风拂面,只剩他目光里还有温度。
祝涟真本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但谈情从前就是这样,表面上是千方百计吸引他的注意,可实际也从侧面证明了一件事:除此以外,谈情私下的生活里恐怕再也没有值得花费精力的事了。
有比较才能有偏爱,而祝涟真得到的是谈情全部关注。
“你知道的,我的人生从来不会围着别人转,所以我也不想你眼里除了我,其他什么都不看。”祝涟真看着远处的冰洞,轻轻呼出一口气,“就算是粉丝,我都不希望她们对我的重视大于对她们自己,更何况是你。”
谈情短暂静默后,笑了一声:“小祝,你也说过你不喜欢别人要求你改变,那你现在是在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吗?”
祝涟真一愣,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而且还想起前不久自己让谈情多表达出真实喜恶,如果现在又对他加以要求,这岂不是等于前后矛盾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祝涟真犹豫地张开口,随便找了个别的理由,“你这样不是也给我额外增添心理负担吗?”
“那你就受着吧。”谈情露出微笑,声音照样温柔。
居然这么理直气壮。
祝涟真咂舌,嘟囔了几句。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谈情往前走,听到对方在后面叫自己也没回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谈情,是笨还是傻?不,是坏。明知道他在担心,结果谈情非但不反省,反而还有恃无恐地逆着他的意思来。
“小祝,你走太快了。”谈情跟上来,若无其事地笑笑,“怎么又生气了?”
祝涟真闷着脸色:“没生气,滚。”
“那你停一下。”谈情说。
祝涟真有点不耐烦:“干嘛?”
“我想吻你。”
祝涟真心脏一缩,沉默地慢下脚步。接着被谈情牵住手腕,他就当给对方面子似的,停在原地不再走动。谈情把他身体扳正,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两人的皮肤都很凉,唇瓣刚触碰到一起时,祝涟真还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脖子,然而他后脑勺马上被谈情按住,之后便动弹不得。祝涟真闭着眼,只好任由对方舌头探进来。
周围冷空气没能阻止他们身体升温,祝涟真和谈情的胸膛贴在一起,不知不觉间也抱住了他。温热的吻结束后,谈情还意犹未尽地蹭他嘴唇,祝涟真皱着眉头抿起嘴,不让他再放肆。
谈情垂着头,睫毛几乎快要扫过祝涟真眼皮,弄得人眼睛一眨一眨的。他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终于忍不住把人完全搂进怀里。
“我那天告诉过你了,我很挑剔,你会后悔的。”谈情说,“这世上真正能让我感受到价值的东西寥寥无几,你就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
谈情的气息贴在耳畔,祝涟真觉得有点痒。他冷哼一声,问:“你这是告白呢?还是你想告诉我,你就只想拿我找乐?”
谈情低声笑起来:“你说呢?”
祝涟真才不想去猜,他只说:“我不后悔。”
他离开谈情的怀抱,退后两步站好,抬头看着谈情双眼,郑重其事道:“我答应过你的事都不后悔,你尽管挑剔吧。”
果然最后还是自己又给了他一次得寸进尺的机会。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祝涟真无奈地说,“以后,你每天都要许一个愿望,无论大的还是小的,都写下来告诉我。”
这不是什么难事,谈情点点头。然而下一秒,祝涟真又颇为得意地冲他笑了笑,扬起下巴睨着他,道:“我去帮你实现,或者跟你一起实现。”
冷风一吹,谈情感到阵阵恍惚,开始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赶紧移开视线,目光不再沉溺在祝涟真的笑容里。
还是这样,一边怪他不够重视自身,另一边却又当起了始作俑者。谈情嘴角泛起苦笑,叹气道:“小祝,我第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再变笨一点。”
祝涟真脸色一沉,“哎你这人讲不讲理,老子好心对待你,你居然想让我变傻逼?”
“噢,这么快就实现了。”
“滚!”
……
短短一周的旅行时间很快就过去,没能在冰岛看到极光确实有一丝遗憾,不过他们知道还有下次,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任何风景都不需要急于一时。
飞机头等舱都是单人席,谈情在隔壁睡觉,祝涟真戴着耳机看来之前缓存好的第四期团综。节目记录了他们五个从设计到实现一套复杂的“鲁布·戈德堡机械”装置全过程,争吵不休是acemon的家常便饭,挑战极限也是。
当他们亲手创造的机械从头至尾运行成功后,弹幕全变成了acemon的应援色绯红,整整齐齐地排列整个屏幕,看得祝涟真起了鸡皮疙瘩。
又投身进忙碌的工作中,祝涟真在休息日也是从早到晚留在舞室。他想去问mika还当不当他们新专辑的编舞老师,正好赶上这个月练习生考核,他便待旁边看了看。
练习生们的人数比他印象里少了将近一半,祝涟真扫视他们的五官,各个精致帅气。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问mika:“我记得之前舞蹈考核第一名是个长相挺普通的男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