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花洒的流水声,“哗啦啦”毫无节制地响着。
方雁南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副等待受审的惶惶不定,又不时窃笑。
一会俯身去闻水瓶里玫瑰花的芬芳,一会从茶海上取个茶杯,捏在手里把玩。
脑子里放电影似地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选择哪些可以交待,哪些打死都不能说。然而想了一圈,好像并不存在不能说的。
下午剩下的时间里,她与郑逸南只是在喝茶聊天而已。
她说她并不是想要考验什么,只是觉得他太好,像斗地主时遇到的王炸,她要不起。
郑逸南先是挑了一下眉,颇有几分得意地把她的赞誉照单全收。
喝了一杯茶,神色又苦闷起来,反问:“你知道王炸最怕什么吗?”
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就怕对手不给出牌机会,倒还不如不要拿一手好牌呢。”
她哑然失笑,拿到无敌王炸却还是打输了,确实蛮让人憋屈的。
又翻了自己的牌说与他听。
高三那年,连她的学费都是徐曼丽给缴的,不好意思再让她承担生活费,说假话自己找了份兼职,钱够花。
其实不过是放学后去捡纸箱,捡瓶子,卖的钱也只勉强够她在食堂打最便宜的饭菜。
如果遇到下雨天没法出去捡废品卖,第二天她可能就只有饿肚子。
她把手藏在身后,轻抚着左腕上的割痕。
没说,她的生命差点终结在高二那年的暑假;也没说,之后那一年过得再艰难再屈辱,她都发着狠坚持到高考,只为了向所有羞辱过她的人证明她的优秀。
然而并没有人在乎,除了徐曼丽。
但是她拒绝了徐曼丽的继续资助。她欠徐曼丽的情,已经是这一生都可能无法还清的沉重。
如果再多欠一分,她很可能随时会被压垮。
手里剩下的牌,她没有再交底。她的千疮百孔,很多连她自己都没有勇气去面对。
“所以,你不用对我太好,否则,只会让我感到有压力。”
听她说完不敢接受他的理由,郑逸南表情凝重,用手摸摸她的头。
宽大手掌温热,传递着他的宠爱,然后他做了一件更宠溺的事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她。
“以后花我的钱。不对你好点,我怎么追求你?”
她把那张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摩挲,又还给了他。
她只求一片真心,其他的,并不稀罕。
然而不待她说出口,他已用吻堵住她的唇。
“你想怎样都可以,就是千万别说要不起。让我用王炸换一个讨好你的机会,可以吗?”
好像无论她把自己放在多么卑微的位置,他都愿以更低的姿态,在下面托住她。
最终她拒绝了那张卡,却反倒生出义无反顾的决心来,想要与他走到夕阳下的永恒。
卫生间的流水声终于停息,片刻,徐曼丽光着身子出来晾洗好的内衣。
把方雁南泡好的玫瑰花茶一口气喝光,冷冷地瞥她一眼,转去卧室穿内衣。在衣柜里翻来翻去,才想起来上次经期时睡裙被弄脏,她懒得洗直接扔了,于是就穿着文胸和内裤钻被窝里去了。
方雁南也去卫生间洗澡,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檀香精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