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去时,郑逸南的两个姨姨还没有到。
郑父背着手从书房踱出来,与郑母一起坐在窗边的竹椅上。
方雁南从手提袋里拿出四个小牛皮纸皂盒,走过去放在两位老人中间的小桌上。
并介绍道,有防脱发断发的首乌皂,有洁面沐浴的檀香皂。
郑父微微颔首,打开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一块馒头似的褐色皂团,还配了一张说明卡片。
“小方,谢谢你!有心了!”
郑母微微笑,也打开一个盒子,取出一张卡片阅读起来。
“小方,这个使用说明是谁写的?”
“是我自己。”
“是吗,很不错,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小方上学时学习应该很不错吧。”
“我高考时考了712分。”方雁南毫不掩饰自豪之情,却又并不让人感到张扬,傲骄。
“小方祖籍是哪里人?”郑父淡然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
方雁南一边泡茶,眼眸低垂,平淡地回答。
“雁南五岁时就和父母失散了。”郑逸南帮她补充了一句。
“有没有去找过?你叔叔也许可以帮上忙。”
郑母的语速明显放慢了一些,就更显更温和,声音不大,却有暖入心扉的穿透力。
*
方雁南给二老奉了茶,并未领郑逸南的解围之情,略略摇头,神色淡然却坚定。
“我不想找他们。当年是他们把我卖掉的,我最多能做到不恨他们,毕竟他们给了我生命。但我现在过得好与不好,都与他们无关,也不想他们再参与我的生命。”
有些痛是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不恨不代表原谅,亦无法释怀。
方雁南曾经恨过很多年。
生儿育女,不是生下来就完事了,还要育。
否则跟饲养鸡羊猪牛有什么区别,就指着过年宰杀吗?
如果给不了孩子爱,当初何必生?
然而恨着恨着,连恨的心都淡了,因为他们不值。
*
郑父听完,一言不发地把茶喝完,淡淡然地踱着步,回书房去了。
郑母又与方雁南闲聊了一会,话题围绕着手工皂,和她目前的经营状况,问她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方雁南一一作答,表示那些力不从心的问题,郑逸南已经都帮她解决了。
郑母看向郑逸南,目光柔和,似乎有微微点头,露出赞许之意,方雁南看得并不十分真切。
*
不多时,郑逸南的两个姨姨来了。
方雁南之前听郑逸南说起过,郑母年幼时家境贫寒,又父母早逝,长姐为母,这两个妹妹算是郑母一手带大的,是故姐妹情深。
方雁南也因此对两位未曾谋面的姨姨生出几分亲厚。
然而等见了面,方雁南才发现,想像与现实之间,有时就像捣碎了葡萄放进橡木桶,盛出来的可能是美酒,也可能是醋。
两个姨姨看着要比郑母显老气,也没有郑母身上那种平和淡泊的气质。
一身珠光宝气,却与雍容华贵不沾边,反倒有一种浮夸的俗气。
他们一进门,先把方雁南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一张素净,略显苍白的脸,简简单单束于脑后的马尾辫,从地摊上买来的淡绿色T恤,款式普通的牛仔裤。
两人互相投了个只有彼此能懂的眼神,才换了拖鞋在沙发上落座。
*
方雁南从手提袋里拿出两盒“云水禅心”,分别递给两位姨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