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了,她在自己的梦里,醒来又做,梦了又醒,却全部都是他那一双深情而忧郁的眼眸,他宽厚冰冷又千疮百孔的胸膛,照彻在她的心底,如一抹星光,指引着她,牵扯着她,生生的揪着她的心,伤痕累累,却又清晰如昨。
“你确然都已经忘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又将琉璃的酒壶倾倒了下来。
里面已滴酒未剩。
她晃了晃壶身,却失望的一把将它掷于石桌一旁。
“酒已喝完,故事也听完了。大祭司的心里,会不会对这样一位过客生出半丝怜悯或是伤怀?”
她抬眼,那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迷濛了双眼,却看不清月凛此刻的表情,到底是惊诧还是茫然。
或者,两者都不是。
他就只是那么淡然的站立于一侧,像听着一个陌生而疏离的故事,连叹息都不曾留下。
“还是我自作多情吧。”
她轻轻打了个嗝,那酒意上涌,直冲入心海,让她不由自主的难过起来。
“事到如今,我们都早已过了那年少无知无畏的年纪,当年的错过,我愿意用余生来补足,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流着泪的她,无比的凄惶而苍凉,一个人的独角戏,演久了,便也成真的了。
可这么卑微的她,却仍然换不来一颗真心。
月凛愣怔了半晌,依然只是俯首低眉,肃然而立。
“胡蝶姑娘,你对月凛的救命之恩,月凛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他斟酌着,思忖着,却仍是淡淡的一句:
“月凛已与阿箬共立盟誓,此生不负,还望胡蝶姑娘……放手!”
“放手?”
她惨然一笑,如揉碎的花瓣,怏怏的飘飞于满目春光里,潋滟着满地落英,缤纷成一幅凄美绝伦的画卷,心恸而伤怀。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兀自伤情,酒意恣肆;一个默然以对,正襟满怀。
风铃灯碎,摇曳着一段往事,堪堪的,悠悠的,一个沉醉不醒,一个却不忍回首。
忽然,院中响起了一阵比风铃更加锐耳而清脆的笑声,叮当着,震碎了满院春光,嘻笑着惊飞了满心怅惘与迷茫。
“娘……亲……”
一个粉嫩可爱的小肉丸子,张着双臂,踉踉跄跄朝着他们奔来,那肉嘟嘟、粉嫩嫩的样子,看得人心都可以融化了。那刚学会走路的样子,双手高举着,尽量维持着身子的平衡,却仍然不管不顾,兴奋而激动的直往前扑。
一身喜庆的锦锻小衫,映照得他更加的可爱而甜蜜,月凛看得呆了,却禁不住眼露微笑,心里亦是微微一动,满面温柔。
“谁把他带过来的!出去!”
胡蝶却一声厉呵,吓得那孩子猛的停了下来,可身子和双脚还未完全掌握住平衡,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那刚刚还兴奋的喊着“娘亲”的小嘴,扁了扁,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