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在黑暗之中不断下坠后背传来了坚硬的触感。
之后他再度睁开双目。
模模糊糊的光线涌入眼球,待到视线逐渐适应后杂乱的色彩终于开始重组并最终定格为噙着大滴泪珠的玛修。
她在哭。
这个事实比任何东西都要让藤丸立香感到难受,他试图伸手擦去妹妹脸颊上的泪水。然而迟钝的身体并不支持他的这个行动,哪怕只是稍稍抬起手指关节都传来生锈钢铁相互摩擦的笨重感。
“……啊嘞?我……为什么……?”
“忘了吗?你被那个影子攻击了。”
藤丸立香:“……啊。”
他想起来了。
漆黑的影子宛若轻纱,自上而下将他整个人罩进黑暗。尽管并未带来切实到刻骨铭心的痛楚但安眠的死亡依然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至少那种无知无觉就在死亡边缘绕了一圈的感觉,就绝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够随随便便忘记的。
“现在感觉还好吗哥哥?”
从玛修掌心注入藤丸立香心脏内的魔力瞬间增大,马尔科更是一刻都不敢放松的施加不死鸟的火焰。尽管人类御主已经苏醒但依然没人会为这个而彻底放松。
“我的体力快没法持续提供不死鸟的火焰了,不如先转移吧。”
“现在还不行!这家伙的生命体征依然微弱还不能停下来!”
撑着手术室的罗咬牙切齿额头上的汗水甚至都快糊住眼睛。他甚至顾不得将路飞捡来的断臂重新接上,只一心一意守护着这个头一次见到的少年人。
他与藤丸立香素昧相识。然而若是这个少年人好好活着的话罗西南迪就还能在他身边多停留一会儿为了这个目的,罗恨不得求着让他们允许自己医治藤丸立香。
更何况现在他们也的确没法走开。
头顶的天空依然被鸟笼的丝线遮蔽由于藤丸立香当时倒下进而导致erserker中原中也至今也没能拜托彻底放开异能力的状态。暴走的erserker中原中也完全失去语言沟通能力化身为只知晓破坏的灾害。
然而此时此刻,无人试图制止中原中也的疯狂。
“听我说,哥哥……不,aser!”
在为藤丸立香的苏醒而由衷感到安心的同时,玛修咬着牙,踌躇许久后还是决定将现状报告给御主。
“现在德雷斯罗萨的事态十分紧急在你被残存的旧约该隐的灵基攻击后,那个影子就钻进了那位多弗朗明哥先生的体内。”
弑亲者与破戒的上帝之子,二者的相性度实在是高到出奇。多弗朗明哥不仅令所罗门七十二魔神的该隐被迫扭转了灵基状态,甚至在自身毫无魔术回路天赋的情况下,吸引到残存的旧约该隐的灵基,进而令他本人短暂获得了超越想象的力量。
鸟笼收拢丝线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多弗朗明哥本人甚至能够与狂化中的erserker中原中也打得有声有色。丝线与重力交织的战场完全不是普通人能够靠近的地方,即便是同为从者的其余同伴,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插丨入其中。
最重要的是,不知何时被他用丝线勾走的圣杯,正成为多弗朗明哥源源不断的力量来源。
“十分抱歉……”玛修自责得模样看起来马上又要哭出来似的,“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救哥哥,结果圣杯就没及时回收……全部、全部都是我的错。”
没能守护好御主,也没能回收圣杯。
巨大的自责几乎淹没了玛修,然而藤丸立香并不介意这个。
“你在说什么啊,玛修。如果不是你一直呼唤我的话,我才没这么容易回来呢。”
还未等藤丸立香多安慰玛修两句,aser贝阿朵莉切就已经用烟杆敲了少年御主的脑壳一记。
“别在那里磨磨蹭蹭了,快点逃命吧。”
黄金的魔女皱着眉,连同拥有神之义眼的ssassin莱昂纳多沃奇的脸色一并糟糕至极。
“那家伙,性质正在逐渐变化。”
“与旧约该隐的灵基融为一体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吾等能够应付的敌人了。”
房屋,树木,全都成为多弗朗明哥手中的丝线。不仅如此,人的生因命果也化作丝线落入多弗朗明哥的手中。偌大的德雷斯罗萨竟在此刻寂静无声,漫天遍野只有多弗朗明哥一人与他身后看不到尽头的丝线。
狂化的重力使依然在奋力战斗,然而中原中也皮肤体表的污浊花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消退。即便能用重力扭曲空间,但多弗朗明哥连那部分空间都能化作掌心温顺的丝线。在近乎无穷的由圣杯提供的魔力下,顶着通讯半阻断状态的迦勒底所能为中原中也提供的魔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对方是人类始祖亚当与夏娃的长子,是杀死了血亲兄弟的弑亲者。也就是说,只有没有兄弟的非人之存在,才能对他造成伤害……举例来说,妾身虽是非人的魔女,但却是由人的想象与传说而诞生的。只要是与人有关的存在,无论是谁都伤不了该隐。”
“……恩奇都……如果是恩奇都的话,是不是可以做到?还有,ier战人先生的宝具,我记得不也可以……?”
面对藤丸立香的疑问,aser贝阿朵莉切想了想,说:“理论上有可能,但是尝试的前提是你能确保在迦勒底通讯受阻、供给魔力不断减弱的情况下,准确完成召唤。至于战人……那家伙的宝具虽然可以,但若是面对该隐这个弑亲者的话,他自身关于血亲的罪孽,反而……啧。”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黄金的魔女啧了下舌,便将话题移开。
“总之,战人的宝具虽然有效,但无法确保可以彻底杀死该隐。至于你说的恩奇都……我没有见过你的这位从者,但传说若是真的的话,他或许有一拼之力。不过妾身是魔女,能够给予你些许建议,就是妾身给予的最大宽容。所以aser你可千万别指望妾身会为了你,而与那种可怕的敌人战斗。”
贝阿朵莉切是从人类想象中诞生的魔女,一旦被人类否定魔法、否认存在,就会彻底消失。而旧约该隐偏偏又具备对一切人类以及人类相关幻想事物的特攻,更别提在概念层次上,他比贝阿朵莉切更为古老神秘。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做不到的事情,我能理解。毕竟我自己就是什么都做不到,必须依靠从者的大家扶持着,才能走到现在……”
多亏罗与马尔科两人不惜代价给予的救治,再加上玛修体内属于加拉哈德的灵基也在源源不断提供纯净的魔力,脸色从青灰逐渐转为红润的迦勒底御主,注视着贝阿朵莉切的脸庞。
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一样,他极为用力的眨了眨眼,随后凑到ssassi莱昂纳多沃奇的耳边低声说:
“雷欧,我记得你的神之义眼有类似真名看破的效果。所以我刚刚看到贝阿朵莉切的……那个,你能看得到吗?”
听见御主的悄悄话之后,雷欧先是用极其复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片刻,这才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看见的,但毫无疑问,你刚刚说的……的确是魔女小姐的真名没错。”
或许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险些追溯到自身起源。藤丸立香那双原本只是泛析出少许金色光斑的青蓝色眼珠,则宛若被侵蚀一样,呈现出比原本眸色更浅、也更贴近金绿色的模样。
这变化虽然明显,但在当下却又不是那么的重要。毕竟融合了残存旧约该隐灵基的多弗朗明哥正为了“试验”新得到的力量,而肆无忌惮将德雷斯罗萨作为祭品。
人类的生命,人类制造的事物,人类结下的因缘……无论是有形之物还是无形之物,全都成为多弗朗明哥手中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丝线。erserker中原中也虽然并非真正人类,而是异能荒霸吐的人格,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原中也这个人格的出现,依然与人类这一种群息息相关。
“……逐渐开始落下风了。”
人类御主在从者的提醒下抬起头,没多久脖颈就开始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