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妹是金针巷的一个普通姑娘,自小就心灵手巧,尤其擅长女红,她做的衣服没一个人不说漂亮。金针巷本就是个巧手聚集的地方,很多人家都以裁缝零活为生,巧妹也不例外。因为她手艺好,生意比别家更兴隆些,便是城里的大户,也常常拿些上等丝绸来让巧妹缝制。
巧妹家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弟弟,叫做哥,姐弟两个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倒也能维持温饱。可是自从赤眉军进了关中,眼看要打仗,城中人纷纷逃难,便没多少人上门做活了,等到大军进了城,四处劫掠,人人自危,更是家家闭户,能不被大兵劫掠就谢天谢地,谁还敢开门做生意?
如此过了些日子,巷子里整天冷冷清清,人们闷在家里,念着盼着这些贼兵快快离了郑县,让他们能把日子继续过下去,不少人家存粮不多,已经快要绝粮,只好冒险出去寻找食物。
哥实在年幼,巧妹又是个年轻水嫩的姑娘,在这乱兵当道的时候,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因此两个人便闷在家里坐吃山空,好在姐弟俩饭量不大,靠着半缸米一直熬到了现在。
这一天,巧妹把缸底的碎米刮了刮,煮了锅稀得见底的粥,两个人喝了个水饱。可这已是家里最后一点米,从今天开始,巧妹家就算是正式断粮了。
她看着年幼的弟弟,心里很是焦虑,难道姐弟两个就没有活路了吗?巧妹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要想不饿死,只能冒险出去,到外边找些机会了。
听说深井巷在施粥,也不知真假,要不去那儿看看?
巧妹正要出门,突然外面一阵喧闹,敲门喝骂的声音到处响起,她开门向外张望,看见不知多少人冲进巷子,挨家挨户地叫门。
巧妹吓得”呯”地一声把门关上,用门闩牢牢地拴住,回过身搂抱住惊恐的哥,两个人挤在屋角,一动也不敢动。
半个月前有一群乱兵闯到这里,草草地劫掠了一番,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便走了,之后巷子里一直还算安定。可以说,正是因为这里贫穷,所以才勉强躲过了兵祸。可今天的样子完全不同,那些人像是一户人家也不肯放过,硬要闯进去。
姐弟两人谁都不敢吭声,屋子里静得可怕,巧妹心里呯呯乱跳,只盼着他们不要进来。一片寂静中,屋门被猛然敲响,好像平空打了个炸雷,吓得两人一起哆嗦了一下。
哥刚要说话,被巧妹一把捂住了嘴。任凭外面敲得山响,屋内两人就是不吱声,终于门外的人失去了耐心,用力撞开木门,一个跟头跌了进来。
那人狼狈地爬起身,一边骂道:“非要打破门才好吗?是不是你们家门多?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巧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猛地站起身来,指着他斥道:“你这强盗,怎么随便闯进来?给我出去!”
她愤怒的小脸涨的通红,外面的阳光进来,照在她脸上,像是着了火,亮得耀眼,为她凭空增添一股慑人的气势。
闯入之人呆了一呆,再开口时声音却轻了许多,“那个……吾来此地,只想问之,汝家中可有,可有裁缝否?那个……汝不开门,吾无法,只好撞之......此门尚可修之,要不吾给汝修之?”
巧妹愣了一下,这么怂的强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气势汹汹地破门而入,难道就是为了找个裁缝?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巧妹一时以为自己眼花了,竟觉得那人稚气的脸上突然带了些红色。
他忽然别扭地拱了拱手,说道:“在下翟兴,乃是当今陛下之……贴身侍卫,来此地寻找,裁缝,不知姑娘可,可会,还是不会?”
他装模作样地说话,样子不伦不类,越发显得笨拙。
巧妹才不懂什么陛下侍卫,她只是觉得这些人不像好人,说不定就是那些贼兵。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没有,我家没有裁缝,你走吧!”
翟兴的手捻着衣襟,拿眼溜着巧妹,嗫嚅道:“有饭吃……裁衣管饭,干饭。”
巧妹的眼睛登时亮了,经过一番劫掠,如今粮食金贵无比,就是有钱都没处买,她正愁着怎么弄到粮食,现在粮食就送上门了,这可比给工钱好多了。
为了活命,说不得要冒这个险了。
“哥也要去的,他要给我打下手。”巧妹指着弟弟道,她绝不会丢下弟弟一个人在家,没有了她,哥肯定会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