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香烟,谢必安就在地板上盘膝坐好,双眼正对酒吧大门。
门外的大街上,五光十色的各个酒吧接连熄灯,里面被撵出来的客人虽然有怨言,但不敢对那些警察放肆。他们怕新年伊始就蹲局子里吃牢饭。
这里也没有幸免,警官和刑侦老手都戴上白手套,来回走动着,穿过碎石周围感到下身一冷,愈发对这个案件重视起来。
“头儿,这里太玄乎了……我老感到空调没关,太冷了吧?还有很浓的烟味。”
“大冬天的哪有人开空调?赶紧拍照取证,好回去歇息。”
……
“头儿!快看厨房!”
吱呀。
谢必安也跟着望向后面,看那五个警察全部捂住了鼻子,在走廊那如被石化了般,脸上布满了惊骇。
厨房扑鼻的血腥气息浓得空气都停滞了几分。而在那铁门刚一被带头的警长推开没一会儿,一个脖子穿了血洞的年轻人横着倒在地板,挡在厨房门口,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这……”警长头皮发麻,收回了刚刚的话,“暂时歇息不了,这里发生命案,我想没人会安稳的睡一觉了。”
五个人影戴上口罩,进去那就连地板都染得通红一片的小厨房。很快,老警长发号施令,语气竭力保持着镇静。
“把法医叫过来,不过是谁,哪怕睡在床上也得给我从被子里揪出来。”
“排除自杀,通知局子立案。尸源确认,死者身份确认……刘晓光,叶文,外来务工者……”
“监控给我调出来。”
手电筒的光线,对讲机的声噪,警察的絮语……谢必安不由有些头疼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家里也是这样,只要出了命案,架起的警戒线可以围绕地球整整一圈了。“弟弟,”他顿了一下,将烟头塞进地缝,看向依然沉默的范无救,“把我抓下去吧?”
范无救嗤笑了一声,抬起左手,两缕蓬头垢面,满脸恶毒的鬼魂从手心飞出来,见到谢必安后,他们怒吼一声,居然开始飞扑向他的面门。
“啧啧。”谢必安摩挲着下巴,缓缓伸出了手一抓。
两缕鬼魂瞬间反应不及,压成了两个黯淡的魂球。谢必安没有犹豫,直接将魂球拍进了自己口里,并十分享受的细细咀嚼。
范无救横穿沙发,冷冷盯着他看。“这就是大补的所谓热汤?你当初在海底也是这样喂的我。”
伸出大手捏向哥哥的脖子,范无救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说道:“我想,那三十五条命,如果不是阿傍及时赶到,他们的下场也一如刚刚那般。”
没有做任何挣扎,谢必安双脚悬空,盯着弟弟的脸庞打趣道:“你是跟屁虫吗?不,比跟屁虫还黏人,哈哈。”
“对了,我刚刚还没回答你呢?”他接着说道,“而且这问题很早就答过,你不用再继续试探,那样没意思。”
“我被夺舍,亨特是我,七爷也是我。你亲爱的哥哥已经被大人抹杀了。”
“你!”
范无救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谢必安也借机会挣脱,并指着厨房内悉悉索索的身影,还有那在半空旋转的断矛。“你没说全,我的弟弟。”他嘴角扯起笑容,理了理衣领,“三十五条命,加上那个救了自己老婆的天命之人,洋房坠楼的唐装男子,还有新闻所说的那个阿杰。算上现在——”
谢必安向后退数步,坐在先前黄小蝶的沙发上,做着算数的手势,神情渐渐沉重起来。
“瞧我的脑子!”很快,他又开始笑了,似乎解决了一个数学难题,“美国的九个留学生还没算上,那么一共是四十九条命,全都是被我害死的。”
范无救怔怔退了几步,脑海如天人交战。
他念在两千多年以来的兄弟情分,才没有把事情暴露给地府。
再来他也只是严重怀疑,所以才作法设局——从那两个道家和佛家子弟到小约克,都在自己的计划内。
但身为责任感颇重的冥司,范无救觉得自己很矛盾,脸上的纠结傻子都能看出来。
谢必安瞧出他被吓到了,脸上的表情慢慢悲伤,竟然有泪光涌现。“弟弟,在抓我下去之前能容许我做个试验吗?”
他重重叹了口气,整个身子佝偻着,缓声说道:“这个试验,如果失败了,我就会死。”
“小林,”他重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光穿过墙壁,遥望着远方的大楼,“过来吧,见你主子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