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戾气太深了些。
而且头上的小家伙悄悄扯了头发好几下......谢必安明白了小林的意思。
“百善孝为先,我现在要妳记得,孝前面还要加一个忠字。”
谢必安把小月放在地上,手轻轻一挥。
溃烂的脸庞顷刻恢复原状,小月竭力止住颤栗,没一会儿站了起来。
虽然是摇摇欲坠的姿态,她还是勉强转过身子,一步一步朝着那一抹弥漫于马路上的尾气走去。
而高琦琦还在原地发呆,全身一丝不挂,她好像直接被谢必安忽视了。
瞥了眼逐步远去的背影,谢必安轻轻一跳,下一秒回到凶宅的沙发上,坐好。
和天下香烟没有被小月破坏干净,还好。从盒子里挑出香烟,催生青火点燃。谢必安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腿,斜视着对面端坐的弟弟。
“有时候,我想。”他慢慢说道,“千年的友谊会不会已经被毁于一旦?出于我所知道的原因,这个原因…挺难说出口的。”
如果十恶不赦的谢必安认为他还保留一点善意的话——从不乱扔垃圾,烟灰绝不会弹到玻璃缸的外面——应该算吧,环卫工和保洁阿姨会把这类人归为天使。
“你头上的印记可不是我的魂咒。”谢必安吐了一口烟圈,继续说道,“得益于忒修斯大……忒修斯的奖赏,这把长矛足够让你乖乖听话,我不至于担心哪天会被兄弟背叛了,对吧?”
范无救从始至终都是保持端正的坐姿。站立、行走,无不透露着军人的风范。
但范无救要是知道自己被认为是军人,他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可没有哪个军人,会纵容一个人渣苟活于世。
范无救感受眉心隐隐的刺痛,似是陶醉,又或是忍耐,总之对面的渣滓怎么也分辨不清他此时的惧意归为哪个分类?
谢必安从不认为弟弟是一个孬种。
倘若弟弟露出惧意——要么是怕他再度兵解(死去),上次酒吧就是前车之鉴,要么怕再也见不到哥哥,无论出于何种原因。
死去在鬼魂一说等于魂灭。
这种痛苦比活人丧失亲友更甚百倍千倍,哪怕是哥哥谢必安被赐予最严厉的惩罚,也即是在阿鼻地狱被火海和死魂焚烧撕咬万年,只要他还在,痛苦总归没有那么绝望。
不知是范无救自己跳过了一个矛盾,还是他尽量不去想。
在酒吧就发现了,哥哥和自己是绑定到一块儿的。道教创造了他们,又出于某种原因摒弃。
残次不堪的废品。
阴阳两鱼的试验品。
十大阴帅是没有把黑白无常划分开的。无常只能代表一个阴帅。
他们先前知道,但从来没觉得不公。
可不亏是一个换了人格的谢必安,胆子大到可以把自己兵解。这让兄弟二人意识到他们少了谁都不行。
或许正是这个矛盾,才让范无救一直纠结至今……他怕要是再阻止这个疯子,酒吧的一幕会重新上演。衡山路成为废墟,他是知道的。
眼睁睁看着小月和高琦琦被蹂躏,被践踏,他虽然被血矛限制,可拼尽全力,还是能够阻止的。
但阻止的下场,他有些不敢想。
“停止无休无止让人无趣的想法吧,弟弟。”谢必安看了眼弟弟似乎有些神游天外了,问道,“明天龙华寺跟我去吗?干一票大的,我很期待新闻报告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比游轮事故和留学生惨案更加激动人心呢?”
“不会。”范无救当即回应,“还没到激动人心的时候你就会被佛陀轰杀,相信我,可能性近乎百分之百。”
“这么说,你是不愿趟浑水了。”谢必安笑道,同时把烟熄灭,小心地弹到玻璃缸上。
“你就没想过,我没了,你也不会有?”他不假思索的说道。
范无救眉头轻蹙,很快又舒展开来。
“算是想过吧,想不出答案。”范无救说着就从沙发上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的皱摺。
“我去捉鬼了,长三角流域有鬼王出世。”范无救全身发生变化,一顶黑色高帽写有‘天下太平’四个字。
他朝向‘巽五’方位,眨眼的功夫便匿于空气,转瞬跨过了百里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