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顾陌辞放下酒杯,面带微笑地说完几句客套话就回了寝宫。
没有乐轻颜在……宫宴突然索然无味。
今天他给夜沉和另外几个保护他的暗卫放了假,让他们去喝酒沾沾节日喜气,几人感谢之余仍不忘记自己的责任,偏偏要留下来保护顾陌辞。
坐在桌旁的顾陌辞抬头看了看房梁,尽管没什么动静,但他知道那几个人都坐在屋顶。
如此一来既能喝酒又能守着人,这还是顾陌辞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内室燃着淡淡松香,顾陌辞枯坐片刻,忽然站了起来。
他大步迈向龙床,伸手拉开床头的一个匣子,从里面拿了一个长条形的檀木盒子出来。
顾陌辞坐在床上,轻轻把盒子打开。
盒子里铺着绒布,绒布上面躺着一条叠放好的红色丝绦。
是乐轻颜的红信。
顾陌辞拿起红信,展开后细细看了着上面的字迹,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某天晚上那几个带着酒香的吻。
乐轻颜迷离的眼神在他眼前浮现,炽热的柔软在他唇上停留,略带冰凉的手伸进衣襟……顾陌辞咽了咽唾沫,脸红的同时迅速摒除脑中各种旖旎想法。
“陛下,有人要见您。”福全站在内室门口道。
“请他进殿,朕随后就到。”顾陌辞说着,将这条引他想入非非的红丝绦收起来,轻轻地放回了原位。
正殿里,一个穿着灰色宽袍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喝茶,顾陌辞走过去,那人连忙起身:“参见皇上。”
顾陌辞嗯一声:“平身,到这里来找朕,是有要事么?”
这个人是东祁附属国安国派来的使者,据说是个学富五车之人。
使者从身后的随从手上捧来一个木盒,他双手捧着木盒递给顾陌辞:“安王殿下身子抱恙,不宜远行,这是殿下送给陛下的礼物,因为礼物珍贵,所以王爷特地嘱咐我务必亲手奉上。”
安王身子比顾陌辞的还弱,有个小病小痛的就下不了床,元旦前他染了风寒,一早就跟顾陌辞告了罪,说自己这次不能亲自前来,请顾陌辞恕罪。
顾陌辞倒没多在意这些,他看了看盒子,伸手拨开上面的锁扣,将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块温润透亮的玉。
“这是?”顾陌辞道。
他不是内行人,看不出这块玉到底珍贵在哪里。
不就比寻常的碧玉亮了些吗?
使者笑道:“这是昆仑玉,产自西南昆仑山。”
虽然顾陌辞不懂行,但他听见这三个字就知道这玉有多珍贵了。
昆仑玉数量极少,一向都是有价无市。
“王爷偶然得到此玉,念着陛下的恩德,特命我将此玉献给陛下,望陛下喜欢。”使者把盒子递给顾陌辞。
顾陌辞接过盒子,看了看盒子中呈不规则形状的大块碧玉:“这……”
“听闻陛下表字中有一瑾字,”使者笑着说,“昆仑玉又名瑾玉,如此一看,陛下与这玉实在有缘。”
不知怎么,顾陌辞心中有根弦动了动。
使者一直在笑着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希望顾陌辞收下昆仑玉。
盛情难却,顾陌辞把盒子盖好,道:“好,这玉朕就收下了,替朕谢过安王。”
乐轻颜到达荆都地界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元祯五年的第一个月,从元旦夜里就开始下雪,大雪小雪交替降下,雪花在地上积出了一层厚厚白白的毯子。
乐轻颜捏了捏眉心,溯月打马上前,轻声问道:“主子怎么了?伤口可还疼?”
话说上次戎狄王离开后,乐轻颜就加强了北边境的戒备,只可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戎狄被北蛮一锅端后,居然还能派人潜进北边境军营刺杀乐轻颜。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们潜进军营的时间掌握的分毫不差正好在巡逻士兵换班的空隙。
幸好乐轻颜听出脚步声不对,否则那把匕首刺进的就不只是胸口了。
“没事。”乐轻颜用力挥下马鞭,骏马吃痛后快速向前奔跑。
匕首刺的伤口不深,但那个戎狄人将匕首拔出来时用刀刃在他的胸口狠狠划了一道,只这一下就加重了伤口的严重程度。
本来也不算大伤口,但乐轻颜一直在赶路,这一路上伤口愈合一下又被撕裂,愈合一下又被撕裂,十多天过去了,伤口也只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动作稍微大一点就又会被撕裂。
乐轻颜眯眼往前看,前方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随着骏马的奔跑,那座城池的轮廓越来越明显,甚至能看清城门了。
城门前……好像有个人?
似曾相识的场景,从黔州刚回来的那一幕似乎又在城门上演,乐轻颜的心跳突然加快。
终于行到门口,乐轻颜勒马停下,定定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的人:“陛下。”
顾陌辞得知乐轻颜今日会到荆都,早早的就站在门口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赶,或许是因为太想见到他了。
除了夜沉,他没有带其他人来,顾陌辞站在城门口,眼睛往北边境的方向看,当他隐隐约约看见一行黑影时,心底涌起雀跃,一时也没想这一群人是不是乐轻颜他们。
顾陌辞耐着性子站在原地等他们靠近,看清带队的人时,他松了一口气。
幸好,就是乐轻颜,不是别人。
他的期待没白费。
顾陌辞上前几步走到乐轻颜旁边,仰头道:“此去可平安?”
眼前场景与之前那次隐隐重合,乐轻颜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笑道:“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