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黑酒肆?
冒充都蒲的时候,六丑见识过许多城池的阴暗面,其中便包括了这种黑酒肆。大周禁酿,几乎所有酿酒都归于官府,税收极高,所以便出现了形形色色的私贩勾当,其中最多的便是盐与酒酿,此间虽然都挂着食肆之帘,但论实质,定然都是私酿酒肆,自酿自售,获利极丰。
六丑四下打量,然后越过前面几间棚屋,最后钻进了一间最为破落的酒肆,其间无名,帘上酒字也掉了半截,邋遢肮脏,而且门口竟然没有半个人值守,空空荡荡,和其他酒肆截然不同。
棚中早已有了数名熏熏之辈在鼓噪闲谈,六丑刚刚进入,未等见到屠诸,便在一片喧闹中捕捉到了几句极猥亵的话语。
“你说,吾等要出多少财帛,才能让老板娘旁边那女子陪吾一夜?五十钱可够?”
“五十?以吾只见,怕是分文不用罢!此女双腿极开,臀挺胸大,必是被人**得多了,性荡不堪,只要你有大行货,定乖乖送上门来!”
那最先说话之人张大了嘴,伸手在胯下抓了抓,似乎有些泄气,拿起桌上的瓷盏便是一口,将内中酒浆灌入口中,有些发狠似的道:“这行货看得那是大小?我偏不信,便是小些,便不能将老板娘她们一起处置了……”
六丑顺着两人谈论得方向望去,果然见到屠诸正和一女人坐在里间,桌上摆着小瓮,酒却未动,只在低声交谈。
屠诸身穿大红,加之窝棚灯火昏暗,真正比身旁的女子还要妩媚妖娆许多,而那女子虽然肤白细腻,脸庞端庄,言谈举止间却满是男子气概,颇有种后世女汉子的形象,虽是撩人,却比屠诸差了不少。
六丑看看颇具娘炮气质的屠诸,再看看旁边女汉子,突然下意识觉得两人间可能有点什么,这种感觉便如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简单,既然正负不成,那便负负得正,终究合拍。
这也算是某种佳伴良配了吧!
六丑咧了咧嘴,朝着屠诸与女子的方向走去,而与之同时,那女子也抬起了头,朝着六丑扫了一眼。
六丑目光中的些许差异都能察觉,这女子也并非常人。
这时,那刚刚说话之人站了起来,开始朝着屠诸与女子的方向挤了过去,比六丑更早一步来到屠诸身边,有些察觉之人已经停住了手中酒盏,惊讶的看着其人的举动,似有所期。
那人嘿嘿两声,刚刚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倒在了地上,喉咙中嚯嚯作响,蜷起身体成团,周身抽搐,双手死死的捂住身下,满脸惨白,豆大的汗珠瞬间爬了满面。
整个窝棚中,恐怕知道发生何事的只有六丑,还不等那男人开口,屠诸手中已是轻轻一弹,便将一枚刀币射出,直撞在了男人胯下,从他发力的程度来看,所击中之处纵是一颗核桃也都碎了,所以痛苦如斯,几欲晕厥。
棚中一片寂静,跟着便轰然大笑,不少熟客已经纷纷嘈杂起来,这景象在此酒肆中并不少见,见得多了,也就成为了众人的某种乐趣。
不知从何处出来两名男子,也不说话,直接将那人抓住脚,拖着,一步步从窝棚中走了出去,然后抛在街上,不到片刻,便有些鬼祟的身影凑了上去,摸索一阵,然后迅速消失在街市深处。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在经历短暂的发呆了颤抖后,老老实实的摸出酒钱放在桌上,从后面钻了出去,连自己的同行者也不敢管,迅速消失。
六丑这才坐在了屠诸的面前,拿起酒盏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喝下,才道:“教谕有事?”
那女人并未再看六丑一眼,也拿起了酒盏慢饮。
屠诸则是缓缓抬头,看着六丑的时候意味深长,道:“这是我们天山遁驻西邑正将,夜缰,夜蜃。”
六丑这才知道,原来天山遁并非只在犬丘有人驻守,而在许多战略要冲也驻留精锐,执行机密,其中西邑便是整个西境唯一的驻扎点,此地长期驻守一名天山遁正将,三年为期轮换,而这一轮的驻守者便是蜃楼部所派遣的这位,夜缰。
只是不知为何她所选的隐匿身份是酒肆老板娘,除了恶趣味之外,六丑想不出别的任何理由。
”见过夜蜃。“按照规定,六丑虽不行礼,言语中还是问候了一句。
夜缰抬了抬眼,手捏酒盏并不回答,似在沉吟思索,片刻,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汝,可想成为正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