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好最后一件披风,苏清宴抬腿就往营帐外跑去,直奔军医的营帐。一把掀开营帐的门,里面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好几个伤员不是骨头露在外面,就是内脏都流了出来,知竹没忍住,干呕了起来。倒是苏清宴,好像更本没看到这些一样,直奔躺着的张翰海走去。
张翰海上半身**着躺在案板上,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面色苍白的像白纸一样,苏清宴抓住从面前走过的一个军医,指着张翰海问道:“这人怎么样了。”
这个年纪看起来还年轻的军医看了一眼张翰海,叹了口气说道:“刀伤到了脾肾,没办法医治了,你有什么话就快与他说吧。”说完摇摇头走开,继续去照顾别的伤员了。
苏清宴满脸的不可置信,走上前去,蹲到张翰海的身边,感觉到有人靠近,张翰海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是苏清宴,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说道:“原来是将军啊,害,我一条贱命,没什么好难过的。”
苏清宴紧皱着眉头,刚才一句话似乎费了张翰海全身的力气,缓了良久。苏清宴看他稍微表情不那么痛苦了,问道:“张营长可有什么嘱托,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重新睁眼看向苏清宴,张翰海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将军把我的抚恤金交给我夫人,替我和我儿子说,他爹爹很爱他。”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吐出了一口鲜血,苏清宴扶着张翰海,转头着急的叫喊:“军医!军医!”
刚才那个回话的医官走上前来,给张翰海搭了一下脉,摇摇头对苏清宴说:“人已经去了。”
苏清宴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角,狠狠在榻板上砸了几拳,知竹吓得上前连忙制止。知道已经回天无力,苏清宴吩咐知竹说:“好好安葬张营长。”起身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伸向自己的披风系带,愣了一下,还是迅速解开了。
苏清宴把披风盖在张翰海的身上,转身走出了军医的营帐。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重新飘起了雪花,没了披风苏清宴打了个寒颤,看着像墨一样浓黑的天空,垂下了头,向主营走去。
苏知哲正手撑着沙盘的边框发呆,看见苏清宴进来,说了声:“来了啊。”
苏清宴点点头,苏知哲走到案桌前走下来,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对苏清宴说道:“刚刚旗官来报,此次损失五千人,重伤四千人,轻伤不计其数。”
听到这一串串数字,苏清宴垂下了头,颤抖着接过苏知哲手上的纸张,艰难的看着纸上触目惊心的数字。顺了一口气把纸放回到桌子上,抬头问道:“朝廷的兵,什么时候到?”
“你祖父也一再向上面递折子,但陛下似乎不为所动,只是派了两千人运送粮草而来。”苏知哲无奈的说道。
“孩儿愿领兵,与那戎夷人决一死战!”苏清宴后退一步,单膝跪地,郑重的说道。
“胡闹!”苏知哲绕到案桌前,着急的来回走了好几遍,说道:“你知道那戎夷人的主营在哪里嘛,沙漠的地势你清楚吗?你手头上的兵够吗?你知道敌方有多少人吗?”狠狠指了指苏清宴的额头。
“可是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苏清宴依旧跪在地上,极力地争取说。
“好了,不要再说了。”苏知哲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父亲。”苏清宴还想做最后一轮努力。
“这是军令。”苏知哲背过身去,已经不想再和自己的儿子多费口舌。
苏清宴知道自己父亲说一不二的性格,只好先行退了出去。
待苏清宴离开了主营,苏知哲从案桌上一摞书的下面抽出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我儿知哲亲启”。苏知哲掏出里面的信纸,把上面的文字反复看了又看,最终握紧了拳头,把信纸放在烛火之上燃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