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有太多的人对他说过不同的话了,唯有这一人叫他不要怕。
杜熠这一生得意过,也张扬过。家中良田千亩,仆从百余人,父母恩爱,娇宠长大,不曾受过一丝苦楚。长大后读书读得好,年仅十七便成了秀才。
明明再过一年便能更上一层楼考取举人的功名。奈何家道中落,父母俱亡。他不善经营,亦无心机,家产尽都被二叔二婶夺去。
二叔二婶怕他争夺家产,构陷他与妖族勾结来往。他名声尽毁,又被二叔二婶灌下药卖给了人贩子。
人贩子远远将他带离故土,又将他转手卖出,到了这些人的手上。本以为为奴为仆便是最差的,没想到还有更差的,秦楼楚馆,兔爷小倌儿,卖一身皮肉过活。
杜熠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桑久久,似乎是要将桑久久的容貌印在脑子里一样。
眼皮上凝固的血块掉进了他的眼里,他不在意,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任由血块在他的视网膜上糊着,血块滑到了他的眼角,惊心动魄的红色。
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这样的画面有些恐怖,一个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人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你,你会觉得不寒而栗,会陷入荒诞的幻想,就好像你杀了这个人,这个人瞪大眼睛,想要记住你的容貌,然后回来索命。
桑久久并不怕,她只觉得这人可怜,想要为他做些什么,没由来的,就是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呢。貌似她什么也不能为他做,桑久久有些沮丧。
目光在杜熠的身上游走了一圈,却没想到招致杜熠极大的反应。
杜熠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爆发力,竟然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伸手捂住了桑久久的脸,“别,别看,我求你了。”给我留一点儿尊严吧。
旁人看了,我无所谓,你看了,比杀了我还难受,我怕,脏了你的眼。毕竟你那么干净,我却那么肮脏。
他本想捂住桑久久的眼,却没想到他的手太大,竟然将桑久久的整个脸都捂住了。
桑久久愣住了,眼前的黑暗让她有些不适,男人的手很凉,是那种失血过多的凉。睫毛在杜熠的掌心扫来扫去,勾动了杜熠的心。
杜熠的爆发只是一瞬间的,他的动作加快了他的流血,很快那只捂住桑久久脸的手无力地垂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看。对于桑久久而言,男女的区别并不是很大。别看她如今是以小女生的形态出现的,但其实她是无性别的,只要遇到喜欢的人的时候,她才会拥有性别。
杜熠经过那一剧烈的动作更加的奄奄一息了,他的眼皮疲惫的想要垂下,他却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不要死的那么快,再多看她一眼吧。
毕竟她是你最后这段人生遇见的最后一点纯洁和光。
明明很无力却很努力的想要将手合拢,像是要抓住什么。
一个东西被塞进了他的掌心,“我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这个送给你。”稚嫩的声音像是仙乐一样传进杜熠的耳朵。
费力的将那东西紧紧的握在掌心,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杜熠视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