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泉坐到自己的仿梨花木书桌前,随手拿起放在桌角的老花镜戴上,然后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叠打印好的4纸,低头看了起来。
2007年3月14日,第二次咨询。
咨:你说你能接触到身体里另一个人格,或者用“存在”这个词吧,另一个存在的记忆。
你是否记得,最早接触到你体内另一个存在的记忆,是什么时候?
访回避目光接触:其实很小就接触到了。六七岁吧。不过那时候我不能理解,而且因为不熟练,接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接触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而且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记忆非常模糊,甚至有可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我不太确定了。
咨:这很正常,记忆是相当脆弱的,容易被涂抹,被修改,被影响。
访:大概从我初中起,在发呆的时候,或者在走神的时候,有时会进入一种很特别的状态,接触到那些记忆。
大多数记忆很无聊,就是一些生活片段。也有一些很有意思。感觉那是在很近的未来,人们用着“智能手机”,在家里随便点几下手机,就会有人把外卖送过来。还有各种有趣的东西。
咨:听起来很科幻。
访:是的。
咨:根据我们上一次的咨询,你说过,你在大二时因为无聊,和几个朋友组了一个乐队,到处演出。那个时候,你写的歌就是从“那个存在”的记忆中找到的么?
访:不完全是。那个时候,我还无法自如地控制那些记忆。浮光掠影一样,你懂的。我接触到了很多音乐的片段,然后我毕竟也是学音乐的,虽然是民乐系。我从那些片段中获得了一些灵感,自己写了一些歌。其实都写得不好,全都是模仿的影子。
咨:在你的评价中,你认为哪首歌是你完完全全从“那个存在”的记忆中抄来的?
访沉默几分钟:无地自容。
咨:那是你写给“行者”乐队的歌,我听过。那是一首很棒的歌,影响了一代人,被认为是能排进大华国摇滚史前5的摇滚乐。
访耸耸肩,似乎不以为然:或许吧。反正是我抄的。
咨:你认为,有没有可能,其实是你的灵感,和你所受过的训练,创造出了这样一首歌?只是你产生了某种幻觉,觉得是从另一个存在的记忆里抄来的?其实那个所谓另一个存在的记忆,只是出于你的想象,是你人格的一部分?
访站起,生气:我如果对自己的精神状态有怀疑,我会去看精神科,谢谢!如果你想继续给我做咨询,那么有一个前提,你不能觉得我疯了。如果你觉得我疯了,这咨询根本不可能做下去。
咨:抱歉,我并不是指你出现了精神异常。我们正常人有时也会有一些幻想,我也有过,那幻想甚至栩栩如生。
访沉默几分钟: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是我最大的秘密!
咨:谢谢你的信任。也请相信我的职业操守,你的任何信息,在我这里都是安全的,绝对不会外泄。
访:坦白说,既然下了决心过来找你,我就做好了吐露一切的心理准备。
咨:恩,那我们继续,谈谈你体内的“另一个存在”
访:我已经习惯那个存在了,没什么好谈的,我的问题不在这。
咨:你认为自己的问题是什么?
访沉默,直到咨询时间快结束时才开口:我以为我找到了真爱,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我甚至向警方说是我在驾驶,替她背锅。但是她却背叛了我。